本报记者 史彦 罗率 北京报道
戴着厚厚的鹿角镜框眼镜，头发蓬松，高盛联席首席营运长约翰·桑顿（Ｊｏｈｎ Ｔｈｏｒｎｔｏｎ）似乎总是显得和标准的华尔街银行家不太一样。但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桑顿为死气沉沉的伦敦金融市场带来了许多惊人的交易，并很快成为大西洋两岸的知名人士。在34岁时桑顿就成为高盛的合伙人，与其交往过密的公司多是福特、沃尔玛、新闻集团和沃达丰这样的大块头。在高盛公司内部，桑顿是令后辈叹服的教父级人物，也被公认为高盛集团下任首席执行官的热门人选。但是，就在加入高盛工作22年并即将在50岁迎来事业巅峰的时候，桑顿做出了一个让华尔街感到意外的选择：他准备离开这家全球性投资银行兼证券公司，接受清华大学的邀请担任该校教授。
出人意料之举
约翰·桑顿的决定被高盛亚洲最先披露，高盛美国总部随即正式宣布：“桑顿将会在今年7月1日退休，退休后将担任清华大学的经济管理学院全职教授，并任该院的全球领袖项目负责人”。作为高盛最出色的投资银行家之一，桑顿出人意料的选择立刻引起华尔街对于高盛未来领导人的种种猜测。即使对即将迎接桑顿到来的清华大学，这一消息也似乎来得太快了。
清华大学经管学院院长赵纯均向记者表示，“欢迎桑顿来清华任教，他的到来将会有益于学校的教学和声誉，但因为时间短促，所有的细节还都在酝酿之中，具体条款将在随后明确”。这种谨慎的态度可以表明校方的重视程度。事实上，尽管清华经管学院引入国际化人才的工作成果显著，但正值事业顶峰期的桑顿加盟，多少出乎校方的意料。
高盛亚洲的张东梅曾与桑顿就此决定进行过沟通，她向记者表示，“桑顿之所以到清华执教是因为对中国情有独钟，看好中国，因此决定在中国度过他的下半生，而不会在意薪水。”其实，在多个公开场合，桑顿都明确表达过类似的意思。他说：“我们有生之年将遇到的头等大事就是中国的崛起。” 桑顿认为中国未来在全球所扮演的角色将非常关键，在决定将精力专注于中国和教育事业后，他立刻向清华大学就工作安排做出了提议。
对于未来在清华的工作，桑顿给自己的定位是“负责一项旨在培训中国未来精英的大学计划”。他的第一个项目将是召开一场研讨会，届时将邀请跨国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在课堂上同清华大学商学院及公共管理研究生项目的学生分享其商业经验和理念。3月初在北京接受采访时，桑顿表示将利用自己丰富的人脉，安排跨国公司首席执行官与中国未来的商界和政界精英汇聚一堂，这不仅有助于提高那些监督中国向市场经济转型进程的人士的管理技能，也有助于加强中国同美国以及其他国家之间的相互理解。在桑顿的计划表中，首次到清华发表演讲的首席执行官将来自沃尔玛和诺基亚等跨国公司。就连赵纯均也承认，那时讲座将成为一次盛典。
意在清华之外
桑顿承认选择清华与1997年安排中国移动的海外上市以及中国石油的海外发售有一些关系。作为中国大型国企上市的主承销商，桑顿有机会深入了解中国政府部门的运作方式以及前总理朱镕基的工作方式，当时中国正设法彻底整改岌岌可危的国有企业，因此急需高素质的管理人士。“朱镕基总理亲自指挥困难重重的重组工作，并使之变为现实。由此，我明白了他们的操作模式和发展潜力。我发现朱镕基拥有卓越的领导能力，他们的务实作风令人印象深刻。”桑顿如是谈起自己的体会。当1999年桑顿再次与朱镕基会面时，后者要求他起草一份关于清华大学在这方面如何发挥作用的建议。这份建议促使清华大学在2001年1月召开了一次有关启动高级管理人士培训课程的会议。桑顿回忆说：“那次，朱镕基主持了两天的会议，这次非正式交谈使他对中国以及清华有了更理性的认识。”
但熟悉桑顿的人知道，象牙塔内的生活只是他的理想之一。桑顿的密友披露，桑顿一向对政治和政策颇有兴趣，这一决定似乎预示着他最终有兴趣向外交领域发展。
《金融时报》就此撰文指出，“在清华的任教看来是个长期的职位，至少目前来看不会有大的变动。虽然桑顿不会中文，这意味着他只能用英文来进行授课、讨论和批改作业，但这个位置仍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这里是中国未来领导人的摇篮，他将目睹这个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如何成为世界经济的一股强大力量。像其他一些商学院教授一样，他将有足够的机会来发展校外的兴趣，由于仍然同高盛保持联系，他的建议无疑将受到中国及海外商界的重视。而毫无疑问，这对桑顿也是一个获益颇丰的机会。”
实际上，在清华担任教授的同时，桑顿还将继续担任高盛公司的高级顾问和高盛基金的负责人。此外，桑顿还将是美国耶鲁大学校长理查德·利文的中国问题特别顾问。普遍的分析认为，虽然桑顿行走在高盛和清华之间，但这一新角色将使他成为连接北京和外界关系的优秀候选人。随着中国在未来国际舞台上的角色加重，对中国及相关信息的了解无疑在华盛顿颇有市场。但在投行取得了巨大成功和认可的桑顿能否胜任一个成功的政治角色目前看来还是未知数。
华尔街的担心
在桑顿完成个人梦想的同时，华尔街开始思考他离去背后潜藏的种种环境因素。
在公开的场合，桑顿说他辞职的原因之一是现年56岁的高盛首席执行官亨利·保尔森Ｈｅｎｒｙ Ｐａｕｌｓｏｎ预计将继续工作至少4至5年（这样桑顿将在近期内无法进一步获得提升）。他说：“我一直知道，有朝一日我将停下手头的工作，去从事一些以公众利益为导向的工作。”
但一些分析师警告说，应该仔细分析桑顿离职背后隐藏的意义。2002年，证券交易业务成为推动高盛利润增长的主要动力，从而结束了近几年来投资银行业务给公司带来最大利润的局面。事实上，通过执行各种股票和债券买卖来赚取利润的交易员正帮助高盛保持稳定的收益，而那些非常依赖于同客户建立长期关系且行事谨慎的投资银行家们则不幸地发现，他们在股市持续疲软的情况下几乎无所事事。于是，可以预计的未来是：等到保尔森退休时，债券交易可能早已风光不再，桑顿在50岁时做出这样的决定被认为“符合时宜”。
同样不应忽视的是，桑顿还是福特公司的董事，而近几个月来，高盛同福特之间的关系一直受到有关当局的严格调查。有媒体披露称，高盛在首次公开募股（ＩＰＯ）时分配40万股股票出售给福特现任首席执行官威廉·福特，这是高盛在ＩＰＯ时向个人投资者分配的最高数量。迫于压力，桑顿最终从公司的审计委员会离职，而福特最近出售了这40万股高盛股票，并将所得捐给慈善机构。
基于这些，桑顿的选择有了让人理解的缘由。最近，约翰·桑顿花了1800万美元在新泽西的猎场购买了118英亩的地产，并在弗吉尼亚州的察尔斯顿新建了一个农庄。但是很显然，桑顿的未来重心将在遥远的中国。正如桑顿本人所言，“虽然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无论怎样，中国都将成为我未来生活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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