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代初邓小平南巡曾经说过一段很有名的话，他说新加坡的精神文明建设得好，值得国内借鉴。从那以后，新加坡报业吸引了国内众多大报的来访。1997－2002年的8月份，我是在新加坡报业担任高级职务，这个期间我接待了很多国内大型报业集团。今天我微观地考察新加坡报业集团管理的一个模式和经验教训。

　　新加坡报业实际上是”新加坡报业控股”经营的，它以英文、中文、马来文出版15种报纸，著名的报纸有《海峡时报》和《联合早报》。15岁以上的新加坡居民大多数是阅读新加坡报业控股的报纸，在这个城市国家里边，新加坡报业控股基本上是实行了垄断经营。从2000年中，新加坡政府开始放宽对媒体的管制。目前新加坡报业控股有上千名记者编辑，拥有14个海外记者站，刚才马来西亚的丘启枫先生就是首席记者。同时它还涉及有线网络和电视平台。

　　第一摆脱国内报业恶性的竞争。在80年代初以前，新加坡的报纸实际上是一个有点像国内春秋战国的局面，它基本上互相挖墙脚、杀价、互相的恶性竞争，总的来讲，获利非常的少。

　　第二是要解决当初的舆论导向混乱的问题。新加坡建国是67年建国，那个时候存在着很严重的舆论导向的问题，因为新加坡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也是多文化的国家，它有华人，有印度人，有马来人，发行的报纸语言有英文、中文和马来文。在60、70年代的时候，中文的报纸基本上是向中国看齐的，它说中文报纸讲的是我国，所以新加坡李光耀政府要统一国家的舆论，要实现一个国家舆论的统一是非常困难的，这是政府想组建媒体集团的非常重要的原因。

　　从1984年初开始，政府为了确保国家对报纸的控制权，采取了几项措施。第一是组成股份公司，它摆脱了家族控制和利益集团控制的局面；第二个出版准许证必须是每年更新，如果政府觉得你这个报纸很调皮，他可能第二年不会给你更新，你这个报纸就不能出版；第三是一个公司的董事必须是新加坡公民，个人和机构不得拥有超过3％的股份，去年是增加到5％的股份，但是这个对股份的限制还是非常的严格。最重要的一个限制就是说管理股占总股份的1％，只能发给那些部长批准的新加坡公民或者机构，在这个重要的投票表决中，1股拥有200票的表决权。如果你去看公司的财务报表，看它的股份构成你会发现这个公司实际上大股东都是由政府跟政府有关的公司掌握的。

　　在编辑方针方面，为了改变舆论导向混乱的问题，新加坡报业控股逐渐的形成了这样一个编辑方针。第一个报纸与政府之间是合作，而并非是对抗的关系。为什么说是合作而不是非对抗的关系呢？他们认为新加坡的政府是一个廉洁的政府，所以报纸和媒体是有义务去支持一个好政府。第二个是负责任的新闻自由，新闻是有自由，但是必须是要做到一种负责任，必须你是维护国家的统一，维护国家的团队，促进国家的发展，在这个框架下你享有自由。

　　同时政府有三种手段，第一种手段是政策条规，就是像新闻法，还有不成文的游戏规则，这个游戏规则是一个微妙的东西，比如说我在报业控股服务期间，我曾经长期担任联合早报的主编，我大概每个星期都会收到新加坡文化艺术部发的非常精美的印刷品，他上面写着之所以发给你，是因为你担任了什么职务，所以我们希望你了解我们国家的政策，了解我们政府对某种事物的看法。但是这些我们理解的就是游戏规则，他没有说是强迫你，但是这是游戏规则，你必须遵守，因为你是要支持一个好政府。还有不准逾越的规定，这个规定就是第一你不能碰种族问题，你不能在中文报上去骂马来人，你马来人的报纸也不能在马来报上来骂其他种族的人。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就是新加坡的公民服务制度，因为他的永久居民是非常的少，大概是350万，所以凡是新加坡的男子公民，他都有责任参加服兵役，这个是不许你说任何的坏话，这是个不准逾越的界限。第三个是政府和媒体之间保持非常密切的联系，政府各个部门的部长，总理还有李光耀执政他会定期跟媒体的负责人领导进行午餐，交换意见，用这种方式来影响舆论。

　　通过这么多年的经营，报业控股现在目前是亚洲经营比较成功的一个公司，不光是一个媒体公司。比如说在2003财年里，报业控股的税后净利益是3亿7千多万新加坡币，大概是13亿人民币。我觉得新加坡跟深圳科技报有可比性，后者去年和今年的净利都不会超过1个亿人民币。这是相差非常悬殊的。如果你要去介绍这个赢利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我现在是介绍一个基本的思路。从历史上来看，它无非改变这样一个基本的经营模式，第一它是要进行成功的商业经营，商业模式对它来讲非常的重要，它追求的是股东价值的最大化，它的任何一个投资，任何一个开销都要计算成本，有些项目可能是赢利的，但是你算它的资本成本未必是一个好的项目。作为一个上市公司它的根本目的就是要为股东找到大于这个资本成本的经营项目，有了这个非常好的商业经营的模式以后，产生了非常好的赢利，然后它才能够有能力吸引一流的新闻人才。

　　我刚才在讲有些报业集团的老总到新加坡来考察，后来我发现他进了监狱了，大概是《广州日报》的。后来我分析《广州日报》的老总为什么进了监狱，国内媒介分析说是放松了对思想的改造，我觉得这个解释还是有点荒唐，因为像报业控股公司这么成功，它没有一个人进监狱，所以我想这多半是制度的问题。因为新加坡报业控股建立了非常好的机制，基本上每年的薪水是不低于同行业的最高水平，而且你的奖金跟公司效益是挂钩的，所以每年员工大概都会有6个月的奖金。所以你在这样一个环境下，你拿红包就是很不值得了，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制度问题。

　　报业控股现在新办了电视台。报业控股我也给他归纳了一些问题，第一大问题就是年轻人批评这个报纸具有强烈的倾向性，这个倾向性主要是政府的倾向，所以难以听到多种声音，而从长期来看，难以对政府实行有效的监督。第二个报业控股在新加坡是受到很多人批评的，广告商批评报业控股垄断舆论。第三个大问题是国内市场饱和，经济环境恶化。报业控股难以继续保持双位数增长。

　　我简单介绍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