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记者的职业生涯有多种体验,《新安晚报》女记者胡跃华就有一次这样的经历:2002年深秋,她主动配合公安部门缉毒行动,和一名警案化装成购买海洛因的毒枭姐弟,携带10万元巨款,前往安徽某地,度过了七天的卧底生涯,虽然没有成功,但让她刻骨铭心。 先学会抽三五香烟 主持人:卧底是需要很多经验的。好像应当是一个多年从事警察行业的人干的,另外还应该有各方面都比较相应的气质和储备。你坐在我面前,我觉得你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记者。在形象方面你觉得自己能蒙混过关吗? 胡跃华:其实我当时很多想法也跟你一样。想象当中贩毒分子尤其是毒枭都像电视里的那样:男的戴一个墨镜;女的雍容华贵。但事实上也不完全是这样。从外型来讲,当时警方认定我能够充当这个角色。至于经验方面确实是没有,甚至连什么是海洛因我都没看到过。在去之前的一个下午,他们就一直给我培训。 主持人:主要是培训些什么内容? 胡跃华:怎么验货,然后介绍当时毒品的行情。哪个地方毒品会是多少钱一克,还有一个就是让我学会抽烟,抽三五香烟。 主持人:在此之前你会吗? 胡跃华:我不抽烟。但是接了这个任务以后,公安局高局长他们让我一支一支地抽给他们看。我总是特别不像。他说你回去以后还得练,他们抽一支也都要给我一支。 主持人:要学会抽烟,要知道一些跟毒品相关的一些行情。具备这些就够了吗? 胡跃华:那肯定不完全够。他们也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让缉毒警小徐配合我。我们两个乔装成姐弟一块去,我作为表姐,是以毒枭的身份。小徐是表弟,是以马仔的身份。毒枭交易一般情况下是马仔先行,让马仔先去跟毒贩接触、验货、谈交易地点、谈价格,谈完了以后毒枭才出场、拍板、付款。 到处都有眼睛盯着 胡跃华:第一次接触的毒贩是一对姐妹,我们已经接触了好多回了,好不容易把她们说通了,让她们到县城来交易,而且我们都已经把钱存到银行里去了,也基本上确定了地点。就是准备她们一来我们把存折给她看,然后跟她一块去取钱,完了以后就交货了,就是这样。结果那天她们答应过来,我们在房间里等着,讲好是8点半,我们一直等到快10点。小徐先跟她们谈,我呆在另外一间屋里。到交易最后的时候,高局长派了一个女干警跟我一起呆着。他也怕我盲动,再一个是保护我。我就想小徐进去这么久,我是不是应该进去看看?她说没有小徐的信号你不能进去。我没有进去。最后小徐没有谈成。我很后悔,觉得失之交臂。 主持人:你是不是也始终处在毒贩子的控制范围之内? 胡跃华:应该说我跟“表弟”两个开始跟毒贩接触以后,就有毒贩子监视我们。 主持人:你能够感受到吗? 胡跃华:对。因为临泉那边打击贩毒分子很厉害,抓到就是重罪,所以他们特别谨慎。你跟他接触以后,他就会查你的底细。他们自己有可能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不是毒贩,你认不出来他是谁。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他们会来调查你,在附近观察你。每一次我们从房间里到饭厅,我跟“表弟”两个每一次坐在那吃饭,都要抽好多的烟,让人家感觉到我整个就是一个烟鬼那个样子。小徐在旁边一再提醒我的,我坐在那只要没香烟了,小徐就说你赶快把香烟拿出来。就是这样,他的警惕性比我高得多。 主持人:你怎么知道旁边有人在监视你? 胡跃华:这是到了后来。我们不能在那个宾馆住了。 主持人:为什么? 胡跃华:因为几次谈判都没有谈成,再住下去,时间长了就要暴露了。我们换了另外一个地方以后,回头从高局长他们那边反馈过来的信息,说有人专门去查我们搬到哪里去了。事实上始终有人在我们旁边的。 主持人:后来到哪里住了? 胡跃华:我到了第二个宾馆的时候,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一种错觉,反正到第二个宾馆的时候,我害怕极了。那个宾馆很破旧,我们是傍晚搬过去的,灯很暗,房间好大好大但只有三张床,很深,楼道黑咕隆咚的。我们当时一开始登记的是四楼,上面没有人。我们上楼去以后,小徐到底下去拿开水,我就感觉到有人跟在我们后面,咚咚咚地上来,我真的很害怕。 主持人:真的有人跟上你吗? 胡跃华:当时我觉得如果人闯进来,我还真的不知所措。有个人到了我这个房间以后就那么进来了,我等小徐门没关,我问他你找谁?他问你哪来的?我说你问我哪来的干什么?你找谁啊?他说那恐怕我走错了。一个农村人打扮的、黑乎乎的大汉,他就走了。小徐上来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这个地方不能住了,我觉得有人跟着我们,小徐没有看到这个人,他以为我是这几天太紧张了害怕。后来他觉得还需要跟高局长汇报一下这个情况,后来高局长说那你们搬出来吧,以防万一,到三星级的宾馆里去住着。其实在这个过程当中,高局长虽然没有直接跟着我们,但是突然有什么情况的时候,高局长他们会打电话来,让我们到哪到哪,而且教我们要坐什么车子,要怎么甩掉跟踪。我们出了门坐那种三轮车,嘣嘣嘣的那种,坐上去以后,要回头看看有没有可疑的情况,然后再停下来,再换个车子,每次都是这样。所以这几次一折腾,我就觉得特别地紧张,我就觉得好像到处都有眼睛盯着我。 主持人:经过这几次折腾之后你感到了紧张,有没有打过退堂鼓? 胡跃华:没有。我当时真的一门心思就想能够赶快交易上。 主持人:结果是什么? 胡跃华:到了第六天的时候,因为技术上出了一点问题,我们被怀疑了。很有意思的是那个毒贩子以匿名电话到刑警队,到缉毒队去举报,说有两个毒贩子,一男一女,带了十万块钱到临泉来买毒品。而且我们接触的这个毒贩子的一个马仔就在我们住的宾馆里面,一直守候在门口。那个时候高局长说不能再进行下去了,他当机立断说中止。 毒贩子可恶又狡猾 主持人:在整个过程中,你有没有担心过如果你的身份暴露出来的话,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胡跃华:真的知道我们是卧底,他们肯定会非常恼火,恐怕有可能采取亡命徒的那种最极端的手段。 主持人:你参与这个活动,本来是想获得一种经历,另外也帮助公安机关破一个案子。但是实际上这个过程进行到第六天的时候,等于说无功而返了,那个时候你是一种什么感觉? 胡跃华:我好难受,真的是很难受。再一个是很懊恼,觉得用了这么多天,大家这么辛苦,搞到最后还是无功而返,我觉得自己挺笨的。而且老是懊悔那一天我没有及时地进去,总是这个样子,还有一种就是觉得挺对不住他们的,他们做了这么精心的安排也是为了我,最后我并没能帮到他们。 主持人:这次经历虽然是无功而返,对你来说也是实实在在的六七天的经历,这些经历给你带来了什么? 胡跃华:当时我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些毒贩子非常可恶也太狡猾。再一个我就觉得我们的缉毒警太辛苦了,真的太辛苦了。应该说像这样的失败的卧底,在高局长他们那儿随时随地都会有。打一个毒品贩子、犯罪分子真的是很难。感受最深的就是他们很值得敬佩,他们是真正的无名英雄,这种无名的汗水流了很多。 主持人:但是我有一个担心:你今天接受我们的采访的话,当节目播出的时候,那些毒贩子虽然没有跟你直接打过面对面的交道,他们会不会认出你来? 胡跃华:其实在接受这次节目邀请的时候,我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了。当时很犹豫,后来我想这些毒贩子,他们首先考虑的是利益,贩更多的毒品。所以我想也无所谓,他们不可能来找我的,冒这么大风险,划不来嘛。(根据安徽卫视《记者档案》节目资料整理) 转自搜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