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张蔚 嘉宾:徐滔
2001年5月13日,北京西站的售货台处,一男子手持匕首,将女售货员王菊花劫持,该男子声称,身上有炸药,他要求见记者和自己原单位领导,否则就杀人引爆,为进一步缓和郑友军的情绪,警方通知本栏目的记者赶到现场与郑友军进行交谈。上午9点40分,郑友军突然劫持人质走出大厅,机会终于来了,上午9点50分,犯罪嫌疑人郑友军被制服,王菊花被安全解救。
张蔚:我们在片中看到的这个非常勇敢的穿红衣服的女记者,就是坐在我面前的徐滔。徐滔你好。
徐滔:你好。
张蔚:我想问一下,那天是几点钟你接到他们的电话,让你要赶到出事现场的?
徐滔:是5月12日凌晨1点左右。
张蔚:那时候你在干吗?
徐滔:在电视台编节目。
张蔚:还在编节目,没有睡觉?
徐滔:对,没有呢,还睁着自己美丽的大眼睛呢。
张蔚:凌晨一点钟接到这么一个电话,电话铃响了,你接起来,他们第一句话跟你说什么?
徐滔:第一句话就是,你在干什么?我说我在电视台做播出的节目。你立刻来一下北京西站。我说,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劫持人质!到了这儿再说吧。一下就把电话给放下了。
张蔚:你心里有没有一紧,听到这个消息?
徐滔: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确实有一种紧张的感觉。那个时候好象不是为自己紧张,是为被他劫持的这个女孩紧张。因为这个劫持人质这个案件吧,可以说是在众多的刑事案件中,相当难把握的一种案件。
张蔚:但是你知道你要去干吗吗?
徐滔:那个时候还不是非常清楚。
张蔚:一般来讲 以前这种情况发生过吗?
徐滔:发生过。
张蔚:以前你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在里面?
徐滔:在每个案件中,记者在咱们所理解的自己本身的行当,最应该做的是报道好这个事件,大多数情况记者应该是这么一种工作职责所在,
张蔚:所以以第三方的角色去的,而不是说你会申请加入到这个案件的侦破过程当中去?
徐滔:但是政法记者不同,因为他大多数都是亲临一线的现场, 我觉得在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英雄气概或者英雄情结,当那种特定的时候也许它就迸发出来了,在11年的过程中,我穿过很多次防弹衣服,一次有一次地跟他们在抓捕的第一线这么战斗,这么工作。
张蔚:所以说你已经有一定的心理素质了,面对这么危机的情况?
徐滔:也许是我从事记者这么一种职业,所以它把我身上这种英雄气概焕发的比别人更浓烈一些。
张蔚:怪不得有人说你是英姿飒爽的女孩呢?
徐滔:其实我是偏于豪放,不失婉约。
张蔚:那么你现在就一路坐着车就赶过去了,那你到达案发现场第一件事做的是什么?
徐滔:到了西站之后,很快 一下出租车,还没有上西站广场的台阶,外面就是一层的警戒线, 外面的警戒线,说徐滔里面是一男的正在劫持人质,你得去谈判,他们都在等你,再往里头走的时候,咱们北京市公安局刑侦处的侦察员和在现场指挥的指挥官就迎上来了,说这个男的是从十二点多劫持的女售货员,他右手拿的是匕首,左手拿的是自制的爆炸装置,把这个人揽在自己的怀里,而且他的情绪非常地不稳定。
张蔚:你跟警察交流了多久时间你就……?
徐滔:5分钟,就5分钟的时间。
张蔚:短短5分钟的时间?
徐滔:就弄明白了我要干什么,要怎么办!
张蔚:你什么时候第一次看见了歹徒的一双眼睛?第一次跟他正面有照面的?
徐滔:就是进入现场的时候,走过最后一道警戒线,就可以说跟犯罪嫌疑人面对面了。
张蔚:你们俩有多近?
徐滔:在最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很近,在最一开始的时候, 也就是从我坐的地方到那张照片。
张蔚:那还是比较远的?
徐滔:对最一开始的时候应该说距离还是比较远的,因为双方都在试探,他一见我就问,你是记者吗?他不认识,那是一个外地人,说你是记者吗? 我说,是呀!
张蔚:他信吗?
徐滔:他说,我怎么觉得你不大像记者,我说你看我身上这凛然正气,还不像记者,一下,他开始松弛了。
张蔚:有意这样说的吗?
徐滔:有意这样说,因为那个时候在任何劫持人质的案件在最开始的十分钟,一个小时是最关键的,那个时候双方都在互相试探,都在互相摸对方的底,而且那个时候也是犯罪嫌疑人最紧张的时候,那个时候所有的工作方案都是围绕这一句话,就是保人质胜过一切,那个时候侦察员在跟我交流的时候就跟我说,一定要把他的情绪放松下来,最好让他能笑一下,接下来我就开始发言了。
张蔚:你平时是个挺幽默的人吗?
徐滔:还可以看跟谁比了。
张蔚:所以到那儿以后就尽量想个方法让他能放松?
徐滔:对,完了以后,我就很快地说出了那句话。说完之后,他一下就乐了。
张蔚:真的乐了?
徐滔:我说,你看现在都凌晨2点多了,你也不睡觉弄得大家都不睡觉,你这样做多不道德呀,全场哄堂大笑,他也跟着笑。
张蔚:当时警察站在后面离你多远?
徐滔:差不多是跟犯罪嫌疑人那么远。
张蔚:那也还是一段距离?
徐滔:因为民警往前走一步,犯罪嫌疑人的匕首就离人质的脖子近一寸,他就说,你再往前走,我就要杀她。
张蔚:这个人质一下见到你她什么反应?
徐滔:我觉得她看到我的目光,现在回想起来都是记忆犹新,她那种目光就是希冀中有依赖,有希望给我震撼挺大的。
张蔚:你觉得你有责任?
徐滔:对,对她有责任,后来跟犯罪嫌疑人开始说了几句话之后,我出去之后,跟侦察员就说了一句话,想方设法再把她得弄出来。
张蔚:那么你跟侦察员交流了一下又回去了?
徐滔:交流了一下又回去了。
张蔚:这次距离就更近一些了?
徐滔:对,更近了,最后就已经非常近了。
张蔚:你当时脑子里有没一套计划,说你怎么样 下一步要做什么还是一切都是……临场的反应?
徐滔:随机的,因为那个时候,整个处理案件的过程当中,北京市公安局制定了多种方案,它不是一个两个,据我所知在现场应对的方案层出不穷 有七八个,每次进去可以说都是为了配合他的方案,侦察员就明确的告诉你,你这次进去干什么,我们下一步准备采取什么行动。
张蔚:难道这个犯罪人不知道你出去交流,他们在支招吗?
徐滔:他对我非常的信任。
张蔚:比如说,你说什么让他相信你出去一下,你给他编个什么样的理由?
徐滔:有一次我跟他说我得出去看看外面下没下雨,他特别奇怪。
张蔚:他看不见外面吗?
徐滔:他看得见外头,说外面怎么会下雨,大晴天的,我说你看你劫持的人质女孩岁数也不大也有家、也有老公、有孩子,你把她弄成这样,他们家还不泪雨滂沱,我得先出去看一眼,他就信了,我就赶紧出去了,他就目送着我出去,后来我想,他为什么对我会有这种信任,我说,有两层原因;第一层原因,他觉得我在现场表现得一直非常镇定,他觉得如果一个接受任务的人,是不会有这种镇静的,是不会有这么坦荡的眼神来对待他;
这是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我是一个女性。
张蔚:他觉得你可能没那么……?
徐滔:他觉得我怎么能有他厉害呢,他多狂啊!
张蔚:他是给你感觉是非常张扬,非常自信的人吗?
徐滔:他给我的感觉是一个特别敏感的人,特别固执的人,特别多疑的人,处处表现出这样狂执。
张蔚:这是你一开始就得到的印象,还是你慢慢跟他交流以后得到的?
徐滔:是慢慢交谈之中得到的印象。
张蔚: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是吧?
徐滔:总共加起来有9个小时。
张蔚:那在这过程当中,你进进出出已经很多次了?
徐滔:很多次了,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我不在那里,他还四处找,说那记者哪去了,人家说出去玩去了,是嘛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还在找我,还在问他觉得能跟我说话。
张蔚:我知道当时警察还给你安排了不少任务,其中有一个任务是叫你查清楚他手里抓的这个爆炸物品是一个什么装置是这样吧?
徐滔:这时候我就从在现场拍摄的公安记者手里拿的个小型摄像机,我说你简单告诉我,这摄像机应该怎么使,那是我第一次使摄象机。
张蔚:以前没碰过?
徐滔:以前没有碰过,因为以前都是采访记者,端着小摄像机,他们后来形容像端 着一盆饺子一样,慢慢地走近了犯罪嫌疑人,他非常警觉地问,他说,你拍什么呢?我说我得把你惊险瞬间给记录下来,我说要不以后你想看的时候没有多遗憾呐?他一直以为我在拍他,他还不自觉地挺立了一下身躯,摔动了一下头发,实际上我把镜头推上去,一直是他手里的爆炸装置,拍完之后,拿到外面给咱们北京市公安局在现场的排爆民警看。
徐滔:他们后来一看就知道,这种爆炸装置是一种拉鸟式的,不是挤压式的,就是挤压式爆炸装置一挤一压,马上就可以爆炸,那样他左手拿着匕首,就不用去拉捻子,他这个恰恰是那种引燃式的,他得拉一下捻才行,这样就给公安机关制定抓捕方案提供了依据,这一点非常重要。我觉得这一切现在听起来觉得挺不真实的,但是,它又那么真实地发生了,前一段时间有一个记者采访我,他给我一个词,徐滔在现场的表现可以说是气定神闲,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我也害怕。
张蔚:真的害怕吗?
徐滔:紧张。
张蔚:紧张你要紧张表现在什么方面?
徐滔:有的手脚会动,有的人说话声音发颤。
张蔚:你什么时候紧张?
徐滔:我的紧张就是唱歌。
张蔚:真的?
徐滔:对。
张蔚:在他面前唱的歌?
徐滔:不对,当时觉得情绪特别紧张,自己好象马上到了一种边缘的时候,我就要找一个折出去,我出去之后就离开所有侦察员的视线,偷偷地找一个地方唱歌去。
张蔚:唱的什么歌?
徐滔:唱的是别人不太熟悉的歌,后来有一个侦察员从我旁边走过,说我的歌声深深地打动了他。
张蔚:真的吗?
徐滔:不断地调节自己,后来你有机会跟人质说话了。
张蔚:什么情况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徐滔:最后离人质已经非常近了。
张蔚:多近,你们最近的时候有多近?
徐滔:比咱俩还近。
张蔚:伸手能摸到吗?
徐滔:差不多。
张蔚:不是说伸手能搂着这么近?
徐滔:对。
张蔚:你不怕那个歹徒把刀一挥能把你揽过去?
徐滔:那个时候我觉得通过这一段时间沟通和交流之后,我觉得他对我不会采取这种举措,而且他也没有手了,他挥过来那一下,我估计我早就跑开了,我也挺矫健的。
张蔚:跟人质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徐滔:宝贝别紧张,宝贝别害怕,宝贝你没事。
张蔚:她听了以后,能镇定下来吗?
徐滔:她听了我这句话,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张蔚:她在这过程中哭过吗?
徐滔: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哭过,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张蔚:她跟你说什么?
徐滔:她说:“大姐你救救我。”我说不是我救救你,是门口民警救救你。
张蔚:你有没有想过帮她向这个歹徒求求情或者怎么样?
徐滔:我一直在跟这个犯罪嫌疑人在说话,因为犯罪嫌疑人有一段时间,
匕首离她的脖子已经特别近了,她脖子上的血印已经清晰可见了, 我说你不要离她这么近,我说你看她过两天走了,你们俩这个事,今天行动结束了,你被抓起来了,她还继续在这儿卖东西,她做点生意也不容易,就因为脖子上有一个大血印,人家都不买多后悔啊,我说你也后悔啊,一直在用这种口吻。
张蔚:管用?
徐滔:管用,他果然就松下来一点,或者我用手去扒拉那个刀。
张蔚:歹徒你已经了解到他致命的地方在什么地方?就是手拿匕首不能放下,这样炸药就不会炸?下一步,关键的一步你要做的是什么?
徐滔:大家通过节目应该能看得出来,这个犯罪嫌疑人他一直是躲在柜台的里侧,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个地方易守不易攻,因为特警即使飞到柜台里面去也需要一段时间,这个时间他早已对着人质下手了,所以那时候想的最大的一个办法就是,一定要把他从柜台里头引出来,想了很多的办法。
张蔚:在这之前好象你还喝了几口不该喝的东西?
徐滔:现场的方案之一,就是让他喝打了安眠药的矿泉水,想把他弄晕,因为这个矿泉水 这种安眠药是高效的,是种特制的,喝了一口他很可能就晕了,晕了之后,下一步人质也就没有危险了,下一步举措就很正常了。
张蔚:那时候由谁把这个矿泉水递到他手里?
徐滔:现场的指挥官同时把目光盯上了我,他们都知道,因为现场的情况已经很清晰了,
张蔚:他只信任你?
徐滔:我可以接近他。
张蔚:当时你把这个拿进去,你有信心吗能让他喝?
徐滔:没有很大的信心。
张蔚:他当时给你们要过,口渴要水喝,要吃东西?
徐滔:要过,他都是……脚底下就是售货的柜台,所以他都是看着我把一瓶水拿出来,拧开了给他,这回他看我从外面拿进来一瓶水他就非常敏感他很紧张。
张蔚:你怎么说服他的呢?
徐滔:我说,你看你嚷嚷了半天了,你自己写的长诗也给我们都念过了,你这个嗓子确实也不大灵光了,下一步还得发言呢,所以说你先饮一口。
张蔚:他信吗?
徐滔:他看着我说,你先喝一口,还挺警惕,当时那种情况,为了让他喝,我必须自己先喝,我就拿过瓶子,把瓶子盖拧开,抿了一小口,外表动作很大,实际上收进去的水很少,完了一转身就吐在自己随手拿了一个纸巾,马上拿纸巾一摸,这个水就出去了给他,他看了我一眼,很苦吧。我说确实有一种晶晶亮,透心凉的味道。
张蔚:他喝了吗?
徐滔:我说你尝一口吧,我说你也喝,我都没事,你也来一口吧,他拿过去,抿了一小口,因为这个水确实有点味。
张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喝一口也许你就会躺在那儿?
徐滔:我相信自己的智慧所以当时纸斤也是事先准备好的。
张蔚:看来这个药没管用是吧,在某一时刻,你还提出来要和他置换人质?
徐滔:这事也没成,有一段时间我看到犯罪嫌疑人比较疲惫了,我跟他说咱们换个人质吧,我说,你看我比你劫持的女孩长的俊多了,还是双眼皮大眼睛,多漂亮啊!你让我当人质多好啊,不要她了,犯罪嫌疑人盯着我半天,我才不要你呢?你多狡猾啊不行。
张蔚:如果真的置换人质,你进去了以后你真的是把自己的生命放在他的刀刃底下了?
徐滔:如果这个真的发生了的话,我特别信任这么一句话,邪不压正,就是我做政法(记者)这11年这个过程当中,可以说接触的案件无数,有比这危险的,有比这更具挑战性的,但是这么多次与犯罪嫌疑人面对面的对峙之中,每次都是以北京警方的胜出而告终,我相信我自己,我更相,在现场的每一位民警处理这种事件的能力,我更相信他们护卫京城的这种豪情。
张蔚:这不光光是他们信任你 你对他们……?
徐滔:我更信任他们。
张蔚:你对他们这么年的信任,到最后怎么把这个歹徒弄出来的?
徐滔:劫持案件从凌晨1点多开始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的9点多。
张蔚:你顶的住吗,一夜没睡觉?
徐滔:还行,每当唱完一次歌之后,我就觉得情绪特别饱满。
张蔚:你有没有在某一时刻就觉得肯定不行了,这个肯定没希望了,就是骗他骗不出来,到最后结果可能很不好?
徐滔:我没有,我没有过这样的预感,没有过,我一直就觉得这个事能成,这个人质能够安然获救,这个犯罪嫌疑人肯定会被抓获归案,这个信念一直特别坚决。
张蔚:早上9点多快10点的时候怎么样突破的?
徐滔:那时候我特别累,我坐在犯罪嫌疑人脚底下开始吃东西了,突然他问我一句;他说徐滔,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内心深处那一刻的激动,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狂喜。
张蔚:为什么那么狂喜?
徐滔:他对外面感兴趣了。
张蔚:他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第一次他这么问你?
徐滔: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我马上漫不经心的跟他说,你可千万不能出去,我说外面全是民警,一百多民警,七八十条枪,后来这个犯罪嫌疑人瞪着我说,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呢,事实证明,今天这一晚上 ,你是中国最出色的女演员之一,这时候还知道之一,你一天到晚都在骗我,我偏要出去看看,这个时候他站起来往外走,我也站起来马上跟出来了,我就开始往后推他。
张蔚:拉着这个人质吗?
徐滔:我就不停的往里推他,我说你真的不能出去,你出去就瞎菜了;我说我这回跟你的真是实话。
张蔚:其实你是在用心理方法在激将法在反着说?
徐滔:他又开始往外走,我又往回推他,我说今天晚上这句话真是实话,你出去之后就是死路一条,他说不行我非要出去看看。
张蔚:你当时很有信心吗,就是你这种激将法?
徐滔:他越往外走,我越有信心,结果他果然劫持着人质走出了门口,他看了门口我说了确实没错,门口是咱们这么多双北京市公安局民警炯炯有神的眼睛,他想转身往回走,可是他回不去了。
张蔚:用镜头去看一下当时的情况,当时惊心动魄的一刻?
[视窗· 短片(二)]
上午9点40分,郑友军突然劫持人质走出大厅,机会终于来了,上午9点50分,犯罪嫌疑人郑友军被制服,王菊花被安全解救。
张蔚:看到那个歹徒终于被制服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你在想什么?
徐滔:害怕。
张蔚:害怕,为谁害怕?
徐滔:为人质后怕。
张蔚:为人质后怕,我看到你当时这个镜头也是马上冲到人质身边去了,那个人质一下从歹徒怀里出来已经瘫软了?
徐滔:对,谁经历了这么9个小时这样的时刻,我觉得再坚强的神经也不一定能应对的了。
张蔚:你有机会跟人质交谈吗?
徐滔:在那之后我搂着她说了几句话。
张蔚:你说了什么?
徐滔:我说宝贝,我跟你说过没事就肯定没事,就是这整个事件完了之后吧,我好几次去过北京西站。
张蔚:她现在还在北京西站工作?
徐滔:还在那儿工作,好几次去的时候呢,我都没有走过去跟他说;你还记得我吗?怎么怎么样,我都是远远地看着她,我看着她之后我有一种特别幸福的感觉,我觉得她今天能在这儿,依然那么灿烂的微笑的,去面对每一个南来北往的客人,这中间有我的一份努力,而且她今天还特别有自信的站在那儿,还笑的那么漂亮,她的名字有两个字—菊花。
张蔚:她叫什么什么菊花?
徐滔:我对她最大的祝愿就是她生活的永远像灿烂的菊花一样,把淡淡的清香洒向每一个热爱她的人,希望她今天能看到我们的节目,能够了解到我对她衷心的祝愿!
张蔚:你那一天,那一晚上的过程中,有没有向你的家人交代你在干吗?
徐滔:不能跟他们说,他们就是那时候凑巧给我打电话,我也会装出另外一副样子。
张蔚:他们后来有没有在电视上看到这一段?
徐滔:看到了,我妈妈给我打电话,节目播出的时候她说,徐滔,我怎么觉得在西站的那个女孩,就是穿红运动服的那个是你吧,估计我妈妈年龄也大了,眼神也不是特别好,而且我用的全是背影,为什么用背影,就是考虑到我的父亲和母亲,我说妈,你看错了那女孩不是我我说,你真是的,你现在老多疑,她就把电话放下了,放了之后,我两三天都没给家里打电话,后来有一天我爸爸打电话,我爸爸说:“徐滔,你说话方便吗?”我说挺方便的,他说你妈妈出去遛弯去了,我说怎么了,爸爸你有事?他说,你妈妈放下你的电话就说那就是徐滔。
张蔚:父母是最了解自己的孩子了,这骗不了他们?
徐滔:那就是她,我说那为什么,当时她不说出来他说,她说出来怕你心里难受。
张蔚:那你心里会不会难受,会不会觉得万一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对不起他们?
徐滔:我是怎么想的呢?就是每一个人生活在这个社会上,生活在这个人世上,总要有一点精神,我有个口头禅就是,谁都有点追求,我的追求是什么,就是做一个好记者,做一个老百姓一提起来徐滔,那是一个好记者
我觉得这是对我最高的一个褒奖,这是我的一个夙愿,这是我的追求,我愿意为此承受很多东西。
张蔚:和人民警察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们在你心目当中……?
徐滔:他们对我影响非常大。
张蔚:他们在你心目中是什么样?
徐滔:我最喜欢民警或者说我最欣赏民警的就是,他们那种在骨子里,为了人民的利益可以赴汤蹈火那种英雄的气概,我最喜欢他们还有什么,就是他们把那种细腻的情感,藏在自己粗线条里那种表现方式,我觉得他们是一群真真正正的男子汉。
张蔚:他们对你来说像亲人吗?
徐滔:像亲人。
张蔚:是不是有时候比亲人还亲?
徐滔:是我的哥哥、姐姐,兄弟姐妹那种手足一样的情感
张蔚:想过你在他们心目当中是什么形象吗?
徐滔:这个问题我想了好几次,我老问他们,我说你们觉得我这人怎么样他们老说挺傻。
张蔚:如果我们今天有几个人民警察在现场,问他们这个问题,你说他们会怎么回答,除了挺傻的以外,我们说徐滔在你们心目中是什么印象?
徐滔:我特别愿意看看。
[视窗· 短片(三)]
1. 徐滔给我们的印象四个字,一个是勇敢,第二个是很泼辣。
2. 两句话,我很感觉就是机智勇敢,舍身望死,远冲在第一线。
3. 徐滔非常勇敢,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名记者尤其是一名女记者,非常不容易。
张蔚:我觉得他们怎么着也得加上一句话?
徐滔:什么呀,长得也非常漂亮,符合你的想象吗。
张蔚:从警察的嘴里说出一个人很勇敢,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是我们了解,你这人其实是一个很胆小的人?
徐滔:对。
张蔚:听说你开车的时候遇到紧急情况,就是说,极不冷静,双手双脚就从方向盘和油门上缩回来了?
徐滔:对,在我身上的真实的发生过,你比如说,有的时候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在教练场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前面有一个教练车过来,人家别的学员就非常下意识的踩一下刹车,这个问题就解决了,我是把脚一下就坐到座位上,把手也蜷缩到一起,在车滑行的时候,百忙中还有时间摇下车窗,把小脑袋伸出去大喊救命啊,这就是我。
张蔚:听说红色是你的吉祥色,开车的时候又挺胆小,所以我们也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你的幸运色,吉祥如意,希望你以后也能安安全全的尤其在开车的时候放心,给我们带来更多更好的报道?
徐滔:谢谢,祝愿每一位观众都能够吉祥如意,岁岁平安!
张蔚:谢谢!
个 人 资 料
徐滔:34岁
1991年毕业于北京广播电视学院
北京电视台《法制进行时》栏目记者
曾获中国新闻奖 中国电视奖
2002年获第五届范长江新闻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