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本文首次介绍和分析了《人民晚报》的创刊前后及其运作、基本内容及停刊原因，并对《人民晚报》在中国新闻史上的地位和意义作了恰当的评价。

　　一、问题的提起

　　不少人包括不少研究学者可能还不知道，在我国现代新闻史上，曾经有过一份《人民晚报》。它是由当今中国第一大报中共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的前身，华北《人民日报》创办的。它创刊于1949年5月1日，终刊于1949年7月31日。共出刊91期(因纪念“七七”事变而休刊过一期)。

　　《人民晚报》存在如此短暂，也没有详细的资料以供了解。甚至在众多的新闻史论著中，根本就不曾提到过《人民晚报》。我们翻阅过许多资料，仅有原人民日报图书馆负责人孟宪谟先生撰写的一篇约二千字的介绍性文章《北平解放后的第一家晚报——人民晚报》(此文收入《安岗新闻工作六十年》，并未对《人民晚报》创刊的背景及停刊的原因等做深入的分析，只简单介绍了《人民晚报》内容等情况)。原人民日报总编辑李庄在他的《我在人民日报四十年》一书中，只有一小段文字提到过《人民晚报》。除此外，似无更多的记载。

　　然而，《人民晚报》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且曾一度广泛地影响着人们的工作、学习和生活，深受群众的喜爱，在当时的影响也非常的大。据李庄同志的记载，“《人民晚报》有一天登了一条百把字的新闻，从节约电力角度，提醒不要滥用霓虹灯。当时霓虹灯本来少得可怜，经此一提，第二天一个都没有了。我住在东单附近，同一位交通警察熟了，谈起此事，他说：‘好厉害，你们的报纸比布告(指解放前旧政府的布告)还管事’。”(李庄a,1990:85)

　　由于种种原因，有关《人民晚报》的现存资料很少，因而还没有引起研究者的重视。《人民晚报》创刊时也没有“发刊词”“致读者”一类的文字。因此我们对《人民晚报》的研究更多的是一种摸索，一种发掘，好在人民日报社图书馆藏有《人民晚报》全套，《人民晚报》活生生的内容不但是我们分析其办报宗旨最真实的材料，也是我们对《人民晚报》进行分析的主要依据。虽然《人民晚报》的创办距今较远，但有些当事人知情人还健在，他们是我们了解《人民晚报》的“活资料”。

　　我们拜访了《人民晚报》的创办人现已82岁高龄的安岗同志，安老对《人民晚报》仍有较深的印象，他谈到了《人民晚报》创办及停刊的原因等，不过因年事的原因，他对《人民晚报》的具体情况已回忆不起更多。他说晚报的具体负责人肖航很爱记笔记，你们可以看看他是否留下这些笔记。肖航同志早于1986年去逝。我们又拜访肖航夫人杨福珍同志，杨老说肖航的确记了很多笔记，但都在文革时期被抄走了，至今无人归还。这些珍贵笔记的流失对于《人民晚报》来说不能不说是重大的损失，也使我们感到了研究《人民晚报》的紧迫性和所肩负的责任。

　　二、《人民晚报》创刊前后及运作

　　《人民晚报》创刊

　　1949年5月1日，《人民晚报》创刊了。每日出版，四开四版，竖排，正文为六号字体。报头“人民晚报”四字似为毛主席的书法集字。在当天出版的《人民日报》上，刊有简短的“人民晚报今日创刊”启事。

　　《人民晚报》的一、四版为新闻版，主要刊登政治军事社会文化生活类新闻。二版主要刊登一些思想文化类的文章。三版为读者版，主要刊登读者来信、询问与答复及知识类的文字。文章篇幅短小精悍，形式多样。

　　《人民晚报》是在时任人民日报社副总编辑的安岗同志的提议下创办的。具体则由当时的人民日报社记者肖航同志负责，分管《人民晚报》的即是安岗。

　　安岗同志是一位著名的新闻工作者，创办《人民晚报》时，他已具有较丰富的办报经验了，其时已任人民日报社的副总编辑。总的说来，他的新闻思想比较活跃，敢想敢干。可以说，《人民晚报》的成功实践是与安老活跃的新闻思想分不开的。限于篇幅，并鉴于他的生平及新闻思想的有关资料不少，这里就不予介绍了。相比较而言，有关肖航同志的资料就非常的少。这里谨就我们收集的资料(肖航去逝时所发的讣告)对他做一简单的介绍。

　　肖航是山东蒙阴县人，生于1920年1月。于1938年8月参加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投身革命。1939年9月参加中国共产党，同年在太行区抗大一分校学习。以后历任山西壶关《反扫荡报》负责人、《太南日报》、《太南人民报》、《华北新华日报》编辑、编委。1941年至1945年，先后任《太行新华日报》和《冀鲁豫日报》编委。1946年，任《晋冀鲁豫人民日报》和新华社临时总社编辑。1948年任华北《人民日报》记者。1949年初随报社进城。1949年5月任《人民晚报》编辑部负责人。全国解放以后，先后任《人民日报》编辑、编委。1982年离职休养。

　　肖航同志参加革命以后，在党的新闻战线上辛勤工作近五十年，孜孜不倦地钻研党的新闻理论和新闻业务，在编、采、评等方面都作出了突出成绩，有自己的建树，是我党新闻队伍中主要靠自学成才的一位老同志。他在离职休养后，仍坚持读书学习，更新知识，研究新闻理论和党报历史，总结自己新闻工作经验，先后共出写了近百万字的文章和笔记。

　　《人民晚报》创刊号

　　尽管晚报的创刊号上没有发刊词一类的文字，但从《人民晚报》创刊号上，即可看出《人民晚报》的贴近群众贴近生活的特点。创刊号的头版占有较大篇幅的头条即是一篇针对57封读者来信的答复稿《倒卖票子合法？区外可汇金银？货币统一整理？》。在创刊号上用这篇稿件作为头条，不能不说是有一番深意。稿件内容并非什么“重大新闻”，却是当时百姓十分关注关心的问题，这种处理方式无疑显示出了《人民晚报》的办报宗旨。

　　在创刊号的新闻版上，从时事新闻到社会生活新闻都有涉及，大多内容也都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如《南京解放经过》、《平津特别快车今准时到达》、《北平冀东通汇》、《平津张塘等地一千七百职工考入华北工校》、《津人民银行增通汇地点》、《有本领不怕埋没津征求各种人材》等等。二版主要刊载一些文艺作品及文章如《两面作战》、《解放区的报纸》等等。三版则基本上是读者的园地。从“答复”栏里的两篇有关遵守交通秩序的来信，到建议文章《建议采用夏时制》，到一般知识性的稿件如《谈怎样写稿》、《算“星期”的方法》，以及刊载一些旨在请读者参与竞猜的谜语等等，可以说是融知识性、趣味性和服务性于一体。从这些内容可以看出，《人民晚报》将以贴近群众贴近社会生活帮助解决实际困难为着眼点。

　　创刊号上除刊载一般的消息外，还重视图画的刊用。如一版的《向江南进军!》的木刻画、长篇连载《刘小七画传》、漫画《五一是工人阶级的劳动节》以及连环画《两个大土豆》，它们都通俗易懂，易于为百姓所接受。

　　从晚报创办伊始，稿件的篇幅就十分短小。在创刊号的头版，四开的篇幅，竟容纳了各类新闻消息28条!信息量很大，这种可贵的“短”风仍值得今天的报纸学习。

　　晚报创刊这天正是五一国际劳动节，因而这一节日是创刊号着力报道的内容之一。头版二条位置即在“全市欢庆劳动节”的总题下，刊登了5条有关消息。

　　《人民晚报》创刊的历史背景

　　实际上，《人民晚报》的创刊是与当时革命形势分不开的，也是与当时人民日报社的迅速发展和在面临新的环境和任务时积极迎接挑战的新闻工作理念分不开的。

　　随着人民解放军的胜利步伐，来自各革命根据地的新闻工作者迅速在解放了的城市中接管国民党的报馆，或改组旧报刊，创办人民的报刊。1949年正是全国解放战争接近胜利的一年。在这一年里，战争时局变化迅速。重温这一段历史，给人的感觉是当时人们的社会生活是紧张、兴奋和快节奏的，党的新闻队伍的工作作风更是如此。

　　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差不多在同一时间里，华北《人民日报》派出的第一批解放北平接管报纸的队伍便进驻了当时的王府井华北日报社。2月2日即出版了《人民日报》北平版。北平版出了一个多月后，1949年3月15日，华北《人民日报》正式在北平出版。原《人民日报》北平版编辑部全班人马，移至另处同天出版中共北平市委的机关报《北平解放报》(王敬、陈泓，1988：83)。

　　在这一天的《人民日报》上刊登了“本报移平启事”，启事说：“本报移平后，当更加强城市工人、学生及城市中一切劳动人民生活的报道，加强工商业的报道，加强改造和建设城市的各种报道。同时仍将以相当大的篇幅报道农业生产与农村情况，使我们的报纸成为城乡联系的桥梁，进一步巩固工农联盟，密切知识分子与工农群众的结合。”这段启事实际上说明了《人民日报》在城市办报的工作方针和任务，参与报道城市生活势必成为人民日报新闻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人民日报面临这样的环境和任务下，加上晚报本身与日报有所不同的特点，可以说，人民日报社在城市创办晚报便有了实践的可能。

　　实际上，这是人民日报社的同志第一次在大城市办报，当时报社同志“未在城市办过报纸”，他们“最大的弱点是缺乏在城市办报的经验”，“不熟悉工人、市民、工商业者、知识分子”，“长期‘只此一家’惯了，从无多家报纸竞争的习惯和观念。”(李庄b,1988:51)。虽然如是，“到了北平怎么样办报，怎么样把报办得适合大城市人民来看，如何把党的声音为新的读者即城市的读者、新解放区的读者所接受”(安岗，1988：45)，也正是人民日报社同志议论和思考的内容。思想上有了这样的准备，人民日报社在新的环境条件下很快在实践中成长成熟起来。可以说，创办《人民晚报》是人民日报社的同志面临新的办报环境和任务积极迎接挑战的一个重要想法并很快付诸实践。

　　因此到北平不久之后，“报社领导感受到，除日报外，还应出一个具有辅助作用的晚报。这个晚报同日报有所分工，它的内容要轻松些，长篇大论的东西要少，要更贴近人民的日常生活。也就是说，要多报道社会新闻，并解答人们在生活中遇到的、不知应如何解决的问题。北平刚刚解放，新旧事物在交替，旧文化与旧生活怎样转变成新文化与新生活？这是晚报应着重报道的。”(孟宪谟，1997：196)这大概是《人民晚报》的办报思路。不过这段文字因未交待具体信息来源而疑是作者自己的概括。因我们在研究中发现，《人民晚报》并不单单是以社会新闻为主的，至少报道篇幅相当大的还有教育类的新闻等等。

　　就这样，《人民晚报》在安岗等主要同志的提议创办下很快就创刊了。为何新创刊的《人民晚报》没有“发刊词”？据安岗同志回忆说：“当时不象现在办什么事都要正正规规，办刊物都得有发刊词。那时候没这么多讲究，说办就办。但当时我是请示了乔木同志的，他说同意办，我们就办了。”(2000年4月对安岗同志的采访)今天看来，《人民晚报》没有“发刊词”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也许是因准备时间仓促所致。实际上，刊物在创刊时发表“发刊词”是一种传统，在早期我党创办的不少报刊都是有过“发刊词”的。

　　我们暂无从寻找有关《人民晚报》创刊运筹的更详细的资料，但从《人民晚报》是在人民日报进城仅一个多月后就决定创办这一点可以想见，当时的工作作风真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虽然同志们较少有城市办报的经验，更无办晚报的经验，但在战争年代勇于接受挑战并在实践中迅速成长是一代报人的基本风范。

　　《人民晚报》的运作

　　据安岗等同志回忆，当时参与创办《人民晚报》的主要人手还有李亚群、程捷等人。不过总的说来，组建创办《人民晚报》的人手很少。其主要采编人员还有陈柏生、金凤、田流、陈迹等同志，他们都是人民日报社的编辑记者。但从总的来看，他们撰写的文章数量较少。大量文章还都是通讯员及广大群众的来稿。

　　《人民晚报》创办伊始，就十分注重与各界读者的联系。它不但经常刊出各版面栏目文章的“稿约”、“启事”，以说明为文的基本规范，还根据读者的要求和情况在版面上予以沟通，并及时提出要求。在这种努力下，《人民晚报》的来稿十分踊跃。不仅如此，《人民晚报》还十分注重通讯员的作用，有专门的通讯员队伍，还有各种通讯组为它撰稿，如“北大通讯组”、“师大通讯组”、“中山公园职工会通讯组”、“西南通讯组”、“东南通讯组”等，它们是一支重要的稿源队伍。

　　《人民晚报》的发行业务则由人民日报发行部负责发行。其停刊时，“凡有关发行上的未完手续，仍由人民日报发行部清理结束”(7月31日一版)。其发行主要有邮发和直接订阅两种。《人民晚报》为此还多次刊登了“欢迎直接订阅”的广告并有各种优待办法。其发行范围主要是北京地区，亦有“外埠批发”(5月26日《人民晚报优待办法》)。从其新闻内容及每日的“平津今午行情”专栏看见，天津该在《人民晚报》的主要发行范围内。

　　广告无疑是报纸得以运作的重要经济支柱。《人民晚报》创刊伊始，就有一定的广告。创刊时《人民晚报》每份售价5元(后来每份涨至8元)，其广告价格即是每“9个六号字”一栏20元，报眼位置为2000元。比较广告价与报纸售价比可知，其广告价格远比今天一般报纸的广告价格便宜。广告的内容则五花八门，不过一般医药、娱乐广告则比较多。《人民晚报》还曾多次这样打出自己的广告：“份数多　销路广　登广告　有力量”。如不考虑夸张的可能，《人民晚报》在当时的确发行量大，销路较广。

　　三、《人民晚报》内容分析

　　《人民晚报》内容综述

　　《人民晚报》的内容涵盖十分广泛，几乎涉及社会各界群众在生活、学习、工作中息息相关的各个方面，具有丰富性、知识性、趣味性的特点。用今天的眼光看来，其内容明显是以服务性为主要特征的。

　　概括起来，晚报的内容主要有新闻、思想文化、批评建议、知识与学习这样几大版块，辟有众多的专栏和小栏目，刊发有大量的洋溢着生活气息的文章，形成了《人民晚报》的鲜明特色。

　　晚报新闻的内容已广泛涉及政治、军事、经济、教育、社会、体育、文化、科学技术、医疗卫生等新闻，国际新闻也占有一定比例。很难说它是以哪部分新闻为主。不过，《人民晚报》所报道的政治军事新闻都是当时较为重大的题材。例如当时解放战争还在进行，各大城市被解放的消息无疑是重大新闻。因而，晚报对此都以显著的位置给予了及时的报道。至于其他政治活动，晚报还是较少报道的，它以更多的版面报道的是与群众息息相关的社会生活文化教育等的新闻。而在行文上则讲究直白，又短小精悍，便于阅读。其新闻标题大都是实题，少有虚题，不求华饰，但求通俗易懂，一目了然。

　　晚报的思想文化版块重在教育感化的效果。它大量刊登各种文艺作品，以求贴近群众贴近生活，便于群众学习解惑，并受到潜移默化之影响。晚报还连载过多种体裁作品，如小说、报告文学、美术作品、漫画作品的连载，形成晚报的一大特点。连载达四十余期的《刘小七画传》很能说明晚报所注重的教化功用。在6月9日刊登的一篇总结这一长篇画传连载的文章——《刘小七的路》指出：“一部刘小七画传，是人民政府教育、改造乞丐的一部写真史。刘小七，从解放前的做小偷、骗子、乞丐到解放后当了劳动英雄，这条路，是值得在解放了的北平的乞丐们学习的。”不仅如此，晚报还开设有“思想漫谈”(后改为“谈思想”)专栏，“除刊登有关一般思想问题的文章外，并望读者提出有关个人的思想问题，由大家讨论”(5月22日二版“启事”)。这种思想交流的效果无疑也是明显的。除此之外，《人民晚报》本身很注重文化教育方面的报道。如除刊登过大量的学校生活方面的消息外，还在设置的“学校介绍”专栏里刊登了不少大学的介绍文章，如《今天的清华大学》、《民主的新师大》等等。另为纪念“六六”教师节，《人民晚报》分别于6月5日和6日出了纪念专刊，“以配合整个北平的教育界来纪念这一节日。”(6月5日二版《纪念专刊》前言)

　　晚报的批评建议版块是其一大特色。如“北平街头”、“批评与建议”、“杂谈”、“大家谈”等专栏，每期都刊发大量的有关批评建议文章，一针见血，点到即止。批评的内容从家长里短到市政建设，从个人的行为语言到世俗风气，无所不及，却都是群众身边实实在在所闻所见所感的。这些批评建议文章占有相当大的比例，其收效也是十分的明显。

　　晚报的知识学习版块的设立是与其时广大群众的学习知识、需要解惑分不开的。如“学习问答”、“询问与答复”等重要栏目，每期刊有大量的读者询问及答复的文章，回答读者学习生活工作中所遇到的种种问题。不仅如此，晚报还设有大量的诸如“科学常识”、“卫生常识”、“邮政常识”、“传染病常识”等栏目，每期刊发各种与群众生活息息相关的小知识，以满足大众的求知欲望。

　　《人民晚报》与《人民日报》在内容上的联系

　　《人民晚报》不但及时地报道了在《人民日报》出版后的当天发生的重大新闻，弥补了日报的不足，使人民日报不漏报重大新闻，而且在版面内容安排上也常与《人民日报》存在着有机联系，从而真正起到“辅助作用”。常见的表现方式有这样几种：(1)预告第二天《人民日报》上的某些重要内容。比如5月24日在报眼位置刊出“吴玉章在华大讲授之　中国历史教程绪论　明起在人民日报连载　希读者注意…”等等，并刊有这些重要文章的目录；(2)有刊载读者在阅读《人民日报》文章过程中存在疑难问题的解答的。如5月15日刊出的《什么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即是针对读者对日报13日四版文章《美国为什么是纸老虎》一文读后有几个不了解问题的解答文章；(3)有先行刊登简讯，并在文末署上“详情见明日人民日报”或“此消息人民日报不另出号外”字样的。如5月12日的消息《国民党海军第二舰队起义…》，以及17日的《我军解放汉口》、和23日的《我军解放南昌》等等。这种辅助作用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人民晚报》的版面及栏目设置情况

　　《人民晚报》四开四版每日出版。一四版为新闻版，二版为思想、文化版，三版为读者版。不过并未标明各版名称。共设有近八十个栏目，尤以二三版栏目设置最多。文章体裁多样，形式活泼。

　　《人民晚报》的一版主要刊登时事政治新闻，国际新闻及社会、教育等新闻。从体裁上看，刊发有大量的消息，并刊登过几篇篇幅较长的通讯，它们既有政治的内容，又具有地方特色，如《江南通讯》、《浙江通讯：访问蒋介石老窝——溪口》、《无锡通讯：小上海的狂欢》等。除此外，还刊发有漫画、短评、言论、读者来信等等。设有“今天日报要闻”、“国际简讯”、“杂谈”、“小言论”、“今午市场”等栏目。晚报四版的内容相对要更活一些，内容偏重教育、体育、社会等方面。设有“北平街头”、“学校生活”、“体育消息”、“平津今午行情”等重要栏目。

　　晚报的二版刊有大量的文艺报道及作品，形式多样。有诗歌、故事、小说及其连载，有小品，有影评与剧评，有木刻漫画连环画等美术作品，有歌舞方面的知识及作品。设有“影评”、“剧评”、“戏剧讨论”、“抗战故事”、“小说连载”、“秧歌讲座”等栏目。除此外，思想类的文章是二版的另一重要内容之一，设有“思想漫谈”、“谈思想”、“思想讨论”等栏目。

　　晚报的第三版是一块以读者为主的版块。它每期都以较大篇幅的版面刊登读者来信，解答读者提出的各种问题，刊发读者提出的大量的意见和建议。并根据读者实际要求，刊发大量的知识性文章。三版设有众多的栏目，融知识性、趣味性、娱乐性于一体。如“问询与答复”、“卫生常识”、“科学常识”、“问题讨论”、“科学珍闻”、“医药问答”、“传染病常识”、“妇女卫生常识”、“大家谈”、“学校介绍”、“小游戏”、“自然常识”、“学习问答”、“邮政问答”、“谜语”等等。

　　晚报的中缝则刊载过连载小说、生活及科学常识等。

　　《人民晚报》的重点栏目介绍

　　晚报设有一大批重点栏目，如“北平街头”、“今午市场”、“平津今午行情”、“询问与答复”、“谈思想”、“大家谈”、“学校生活”、“学校介绍”、“体育消息”等等。因篇幅所限，本文只就“北平街头”、“询问与答复”和“大家谈”三个特色的专栏做一简单的介绍。

　　“北平街头”是《人民晚报》最具特色的专栏之一，它以批评见长，文章短小精悍。为求栏目的定位准确和来稿的质量，晚报多次在报眼位置为本专栏刊出征稿启事：“有关市政建设的表扬或批评，文章力求简短活泼，文字或图画均可”(5月15日)。该栏目每期少则二三条，多则近十条，通常以两行题显示本期报道的重点。内容则十分的广泛，多是读者在生活学习工作中遇到的各方面的意见和问题，具有明显的现实针对性。如《警察劳神送小宝破车急急找主人》、《油条跟着粮价落摊贩突开新市场》、《防空壕哪是厕所？当街大便太不成话》、《铁路上摆摊危险危险东长安街将大放光明》、《售票员卖票有秘密　人民商场生意兴隆》、《节电时期莫用电炉作饭　美术小丛书可代小人书》等等。这些稿件有批评，也有表扬。单从标题上看，大多一褒一贬，已具有明显的“平衡”性。

　　“询问与答复”是《人民晚报》与读者联系最紧密的一个专栏。其开栏宗旨即是为了解决广大群众在学习工作生活中所遇到的种种不解的、困惑的问题，使广大群众迅速获知各种知识，解决各种疑难。如《工人做工残废了可领残废抚恤金》、《血压高和脚气病的治疗法》、《什么是资本主义、帝国主义？》、《金银手饰如何兑换？》、《营业收入额和收益额》、《切勿轻信谣言　衣服家具不会上捐》、《军人乘火车如何待遇》、《什么是乘务负责制》等等无疑都是当时广大群众所急欲了解解决的问题。

　　“大家谈”是一个言论类栏目，类似于今天《人民日报》的名牌专栏“今日谈”。从这一栏目的文章风格看也与“今日谈”这一栏目颇为相似，基本都是一事一议，点到即止，又一针见血。如《私自买卖金银者戒》、《不必太铺张》、《自己管自己》等等。与这一栏目同类的还有“杂谈”、“小言论”等等。它们的开设形成了《人民晚报》的特色言论。

　　四、《人民晚报》停刊原因分析

　　1949年7月30、31日，《人民晚报》连续在第一版刊出《本刊停刊启事》——“本报决定于八月一日起停止发刊，凡有关发行上的未完手续，仍由人民日报发行部清理结束。创刊三月来，承广大读者与通讯员热烈支持，谨此致谢。人民晚报启”。正办得热火朝天的《人民晚报》就这样匆匆停刊了。第二天的《人民日报》也未刊登启事。

　　为何一份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报纸在如日东升的发展势头中突然就停刊了呢？从上述停刊启事看，我们找不到半点原因。由于没有任何有关《人民晚报》停刊的资料记载，除一些当事人的回忆(又多有不甚清楚之处)外，对《人民晚报》停刊的原因分析我们只能从当时的环境背景中去寻找，因此我们的分析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猜测。

　　《人民日报》升格为中共中央机关报是《人民晚报》停刊的直接动因

　　我们注意到，1949年8月1日，《人民晚报》停刊的第二天，正好是中共中央华北局机关报《人民日报》升格为中共中央机关报的日子。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考问题的视角。

　　据李庄同志在《我在人民日报四十年》一书中的记述，“‘升格’为中央党报后，最大困难是人手不足，水平不高”(李庄a,1990:101)。的确，在那时候，中共中央华北局机关报《人民日报》随着战争形势的快速发展也在不断地发展变化。先是长期在农村根据地出版，1949年3月，《人民日报》进城了，城市新闻工作的环境与任务的变化对《人民日报》的编辑记者在知识结构等方面提出了新的进一步的要求。虽然《人民日报》的同志面对新的压力和挑战在快速地成长进步，贴近生活贴近群众的《人民晚报》的创办也鲜明地应证了《人民日报》同志的水平和实力。但人手的缺乏，人员的业务水平不高始终是《人民日报》在迅速发展、不断迎接新的挑战过程中所遇到一个重大问题。升格为中共中央机关报，报纸的性质、“宣传报道的范围、任务、对象等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同敌人包围的农村根据地时代大不相同”(李庄a,1990:103)。在升格为中共中央机关报后，李庄同志这样分析并回忆当时的情景，人民日报新闻工作队伍“虽然有若干在山沟办地方报、在城市从事新闻工作的经验，一旦面对中央党报的新任务、大局面，更是茫茫然，想有作为，苦少办法，经常互相开玩笑：‘我们只有一个长处：拼体力。’写评论很吃力；安排版面，制作标题，常常‘忘记向全国人民说话’，‘忽视从政治考虑问题’，多次出纰漏，作检讨。”(李庄a,1990:102)

　　可以想见，人民日报社领导在得知《人民日报》升格为中共中央机关报时，他们的心情是欣喜而又担忧的。“人手不足，水平不高”是存在的事实。作为人民日报社的领导，不可能不思考这些问题。在升格为中共中央机关报后的《人民日报》的性质和任务等将发生变化时，报社领导层决心上下全心协力办好《人民日报》的心情恐怕是很强烈的，而不允许有另一份报纸牵扯进精力。

　　因大批新闻干部南下而造成人手不足等原因，是《人民晚报》停刊的一个主要因素

　　这也是李庄同志对造成《人民晚报》之所以停刊而至今留存的一个印象。1949年的8月，全国解放战争的战场已经南移，很快就接近全国的大解放。大批新闻干部南下接管国民党的报纸，创办人民的报刊是当时的情势。当时的人民日报社也有不少业务骨干随解放军南下，留在家中的人手就更加少了。实际上，就在《人民晚报》停刊的同一天，《北平解放报》也停刊了，王凤超在《中国的报刊》一书中指出，《北平解放报》停刊也是因为“一大批新闻干部随解放军南下”(王凤超，1988：265)。

　　担心《人民晚报》可能会出错而只求以全力办好《人民日报》是导致《人民晚报》停刊的一个潜在因素

　　在当时，党报等同于代表党在说话，而报纸的出错则会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因此，在当时的氛围下，报纸出错性质是较严重的。领导层对报纸的出错问题非常的重视，报社因此而十分谨慎小心。2000年4月22日，我们拜访了安岗同志。在我们问及《人民晚报》为什么会停刊时，安岗同志说，“当时的主要领导怕麻烦，怕出事，不愿意办了，我是副手，只能服从。我们当时的晚报办得很好，也没出任何问题。”这是安岗同志当时自己的想法。不过，实事求是地看，在当时的条件下，“主要领导”同志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可以说，以全部的精力办好新升格为中共中央机关报的《人民日报》，使她能更好地传达党中央的声音，更好地体现“人民的报纸”，是当时人民日报社的中心任务和新闻工作的主要思路。

　　五、《人民晚报》的创办在新闻史上的地位和意义

　　《人民晚报》在中国新闻史上的地位

　　《人民晚报》不但是北平解放后的第一家晚报，也是中国共产党直接主办的第一家晚报。据笔者查阅《中国新闻事业通史》、《中国报刊辞典(1815-1949)》等大多数新闻史类书籍，在《人民晚报》创办前，尚未发现有关我党在解放区创办晚报的记载。

　　《人民晚报》当然不是我党创办最早的晚报，我党较早的晚报是在国民党统治区创办的。比如1945年10月10日，受中国共产党支持由夏衍在上海创办的、以民间报纸面目出现的革命报纸《建国日报》晚刊，1946年4月15日在上海创办的《联合晚报》(联合日报晚刊)等等。不过它们出版的时间也较短，先后都被国民党当局以种种借口勒令停刊。在国民党统治区的条件下，《联合晚报》“报纸内容尽量灰色些，适当反映学生运动、工人罢工和下层民众生活，曾突出报道米价上涨的消息，也刊登过股市行情、象棋棋谱等内容，副刊办得有声有色，销路与日俱增。”(张之华，1996：313)显然，在国统区，受环境的限制，这些晚报的主办只能是间接的，并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办报方针和意志行事，受到一些掣肘是必然的。

　　自1948年9月以来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的胜利，使革命战争的形势发生巨大的变化，一些大中城市纷纷解放，在客观上便具备了我党直接主办晚报的条件。这时候，《人民晚报》便应运而生了。

　　《人民晚报》是新中国成立前新闻史上较有影响的为数不多的晚报之一。虽然早在北平解放前的民国时期，晚报已有不少，较有影响的如《民立晚报》、《北平晚报》(1931年6月18日-1937年3月11日)、《世界晚报》(1926年5月-1949年2月)等等。而在其时中国的其他地方，也诞生过一些晚报，比较著名的如《新民报》在重庆成都南京上海等地出的晚报，等等。但《人民晚报》是我党直接主办的晚报，虽然存在时间较短，但如文首所述，其影响也相当大。不仅如此，《人民晚报》在新闻报道内容上与这些晚报也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当时北京的晚报以登载社会新闻和政治新闻为主”，也有“另辟蹊径，辟设教育专栏，报道教育界动态、消息”的(指成舍我创办的《世界晚报》)(王凤超，1988：160)。但《人民晚报》创办后，并未拘泥于晚报已有的一些既定的如以社会新闻等为主的范式，而是根据当时广大群众的实际需要，以真正办成一张广大群众的报纸。因此，虽然其内容涉及已相当广泛，但都离不开广大群众的需要这一核心。因而《人民晚报》以其独特的风格从而成为中国现代晚报大家庭中的一员，也在中国新闻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

　　《人民晚报》创办的意义

　　《人民晚报》的创办真正贯彻了党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成为我党密切联系群众的桥梁。

　　1949年3月5日党的七届二中全会召开。党的工作重心由乡村移到了城市，城市工作则以生产建设为中心。毛泽东在会上指出：“从我们接管城市的第一天起，我们的眼睛就要向着这个城市的生产事业的恢复和发展。”“通讯社报纸广播电台的工作，都是围绕着生产建设这一个中心工作并为这个中心工作服务的。”(毛泽东，1949：655-656)可以说，《人民晚报》正是执行了这一指示精神并贯彻了党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的。

　　从《人民晚报》把读者来信作为创刊号的头条到每天一个刊发大量读者来信以及各种生活及医药卫生等常识的读者版(每天一个读者来信版，这在我党的报刊史上是没有过的)，无不体现着《人民晚报》所提倡的真正为市民服务的精神。《人民晚报》之所以能这样十分贴近群众，贴近生活，为群众排忧解难，解决困扰群众的各种实际问题，就是它始终以广大群众的需要为前提和基础。安岗同志回忆也指出：“《人民晚报》的创办完全是以广大群众的需要为出发点的”。《人民晚报》在6月19日二版的答一读者问中就曾开宗明义地指出：“本报是广大群众的报纸，是大家写文章、发表意见的地方。”

　　《人民晚报》创办伊始就充分发挥了报纸的舆论监督功能，十分重视群众的批评，倾听来自社会各界特别是中下层劳动人民的意见和问题，并予以认真负责的处理。它提出希望：“特别盼望工人、农民、三轮车夫、贫苦市民、学生、工商界、青年、妇女等各界人士，希望你们(将)在生活中、工作中、学习中遇到的不了解的，看不惯的……各方面的意见和问题，写给我们”(5月22日三版“致读者”)。这样，《人民晚报》的批评来稿十分踊跃，“收到各界好多批评与建议的稿件”。由于一些读者来稿还存在如“事实不清”等缺陷，晚报还常常给读者提出写批评稿的要求：“今后希望大家注意写批评建议必须真实、具体、详细，同时把自己的意见也要提出来，本着治病救人，改进工作的精神，多惠赐一些厉行节约、反对浪费、市政建设、卫生清洁、文化学习，……各方面的积极意见。这些都是我们非常欢迎的。”(5月29日三版《请大家来稿注意几件事》)

　　为了加强与广大群众的联系，使版面的内容真正的合乎广大市民的口味，《人民晚报》一方面对任何人的来稿都不限制，以做到来稿面广稿源丰富，并打消一些群众的顾虑，“无论任何人投稿，都是欢迎的”(6月19日二版答“方紫先生”问)，还多次刊出“稿约”、“致读者”一类的文字，直接就某一版面甚至某一专栏的文章特点类别等做出较详细的要求，及时地与读者沟通。如在二版就多次刊出这样的稿约：“欢迎反映本市各阶层人民生活的影评、剧评、漫画、木刻等作品”(5月10二版“稿约”)。

　　《人民晚报》不仅细致入微地体现出我党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也在这一精神指导下很好地体现了我党的方针政策，展现了党的美好形象，成为我党密切联系群众的桥梁。在北平解放前后，在市民生活及心理上，都处在一个急剧变化和调整的时期，新的政党能否被市民在心理上接纳，能否被看作是体现他们的意志代表他们的利益的政党，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我党的一系列的务实的实际行动上。可以这样认为，《人民晚报》便是这一务实的行动之一，它的成功影响和培养了市民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以及面对一个新的生活新的时代所应有的积极态度，在市民心中无疑展现了新生活新时代的新风貌，展现了我党真实的形象，从而真正赢得了市民的信赖和拥护。

　　《人民晚报》的创办是我党直接主办晚报的成功实践，积累了在城市办晚报的经验，开创了社会主义晚报的新模式。

　　虽然《人民晚报》存在的时间里，新中国还未建立，在时序上属于中国现代新闻史的范畴，但其办报的环境是与新中国成立后基本相同的，因而在内容和性质上又是属于社会主义晚报的范畴的。它的成功实践不仅开创了社会主义晚报的新模式，也有助于归纳和总结社会主义晚报理论。关于社会主义晚报理论“这个问题在晚报界乃至新闻界并未取得普遍的共识”，不过，已有学者就这一问题有过议论，认为“社会主义晚报理论(可以)帮助人们在办晚报过程中摆脱和避免盲目性，并有效地指导掌握规律，正确办报，取得成功。”(周珂，1999：53)但不论如何，总结《人民晚报》的办报经验对于今天的媒体特别是晚报还是十分的有益的。

　　今天再读这张晚报，我们深为当时活跃的办报思想、成熟的办晚报的技巧而感到惊讶。它的文章短小精悍，形式多样，内容生动活泼，十分的贴近群众贴近生活，仍是今天不少晚报努力的方向。纵观现在办的晚报，不论是从晚报新闻的短小精悍上，还是重视读者来信的编排上，乃至晚报内容的真正“贴近群众，贴近生活”上，可以说都还没有做到当年《人民晚报》这个样子，对这些方面的要求加强和改进的呼声也一直不断。究其原因，乃是今天的晚报在一定程度上淡漠了为人民服务的意识，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广大群众的需要。借古论今，《人民晚报》当年的这种真正为市民服务的精神，仍值得我们今天的媒体特别是晚报继承和发扬。（作者：陈家兴 苏凤兰 ）

 　　参考文献

　　王凤超(1988)：《中国的报刊》，人民出版社。

　　王敬、陈泓(1988)：《人民日报回忆录》，人民日报出版社。

　　毛泽东(1949)：《在中国共产党第七届中央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报告》，《毛泽东著作选读》，人民出版社。

　　安岗(1988)：《人民日报回忆录》，人民日报出版社。

　　李庄a(1990)：《我在人民日报四十年》，人民日报出版社。

　　李庄b(1988)：《人民日报回忆录》，人民日报出版社。

　　张之华(1996)：《中国新闻实用大辞典》，新华出版社。

　　孟宪谟(1997)：《安岗新闻工作六十年》，经济日报出版社。

　　周珂(1999)：《社会主义晚报论刍议》，《新闻记者》1999年第6期。

　　《人民晚报》

　　《人民日报》(1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