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克莱德曼弹得再好,要成为伯恩斯坦、霍洛维兹却很难,但他现在是大众中最知名的通俗钢琴家;曼托凡尼乐团也不可能成为费城广播交响乐团,但它的轻音乐现在全球还在放;有幸的话,女子十二乐坊可以步他们的后尘。
在现场,我看见了传说中的这 12位美女。这是在9月21日晚,已经签约日本的中国女 子十二乐坊在广州中山纪念堂的专场演奏会,由此站开始她们在中国的巡回之旅。
灯光最初是暗的,只有些许昏浊的光线打在她们袅娜的身影和乐器的剪影上——然后,音乐响起,烟雾涌出,12个一袭黑衣的妙龄女子款款地在台上开始了她们的拿手好戏。4把二胡、一支笛、一支箫、3把琵琶、2张扬琴、一张古筝,音乐浩浩荡荡地冲出来,把民乐以一种空前壮丽的姿态铺排开。
性感里面卖的什么药
在网上搜索关于女子十二乐坊的相关网页,大都是把她们跟王菲在日本的唱片销量作对比:王菲不过卖出2.6万套,而她们在日本的首张专辑《自由》唱片发行已经超过100多万,连获10个金奖和5个白金奖了。迄今,女子十二乐坊是首个签约日本公司的中国民乐组合,由广州杰盛唱片公司国内代理。
出口之后就是转内销,她们开始杀回中国市场了。经纪人王晓京刻意把“女子十二乐坊”打造成一个具有宫廷韵味的,由一群婀娜多姿的女子组成的民乐演奏团。她们把中国古老的琴音与西方流行音乐相融合,创造出一种充满全新现代气息的新音乐。从现场演奏会上可以看出来,她们更需要贩卖的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性感,一种知性的优雅。
姿态:她们青春、性感,她们体态袅娜、笑容甜美,她们从上半场的黑色到下半场的银白色,穿着简约、时尚、不张扬;她们在发式、服饰、化妆等一切细节上各各不同、个性分明;她们甚至在《花儿与少年》中现场配唱,在《阿拉穆汗》中一边演奏一边起舞……把美女视觉资源利用到底。
口才展示:她们的口才不亚于客串主持的广州名DJ“肥彭”,她们的简介五颜六色,她们会适时地说“我没有男朋友”,适时地用广州话向观众问候,她们越来越接近明星走秀。
选曲讨好:她们选择《东京爱情故事》、选择《阿拉穆汗》、选择《刘三姐》;她们选择《高山流水》,也选择《春江花月夜》;她们选择动感也选择典雅,选择激情也选择宁静,交错迤逦而来的音乐毕竟让人振奋。
炫技:她们敢于用二胡、琵琶和古筝、扬琴等民乐演奏出拉丁、JAZZ、ROCK;她们敢于用12个民众乐搭起千军万马的交响乐团的规模,演绎《新古典主义》;她们敢于在《感谢年华》中逐个逐个地炫技;她们敢于弹奏独弦琴这种必须靠拾音器拾音才能听见的古乐器,一切都为这支乐坊的多才多艺增加佐证。
舞美:不断变幻的灯光打在她们身上,烟雾弥漫在她们的衣袂边,泡泡在空中旋转飘散,彩屑和鲜花从空中翩然飘降;这十二尊爱美神的形象在舞台上被一次一次地突出、强化。
用力过猛的音乐
散场时,听到有人说:“真厉害,12个女孩演奏的声音就等于一支交响乐队的声音那么大。”我惟有笑。古典音乐不等同于军歌齐唱,响亮不见得是美的代名词。
在性感、养眼、新奇之外,我们还从十二乐坊那里听见什么?
在最为气势磅礴的《新古典主义》里,她们用二胡来挑衅莫扎特和贝多芬,以此来证明实力。这是掌声最热烈的一曲。借助了电声乐队的帮助,这一曲的确蔚为壮观,但听得出来,民乐队与交响乐队演奏之间的区别仍然很大:没有轻吟浅唱,没有低徊的内心交战,一开始就是万马奔腾的器乐和电声扑天盖地而来。民乐在反串西方的流行音乐样式中,再一次显示了这种有心无力。二胡终究是一种悲伤苍凉的乐器,扬琴又太天真活泼,要模仿轻佻而练达的JAZZ、热情而挑逗的拉丁,确实吃力,听来听去都是二胡声。在《东京爱情故事》中,一首优美的爱情小调被演奏成了气势磅礴的黄钟大吕,用力过猛,这种宏大叙事几乎把大家吓了一跳。
如果十二乐坊的演奏是一锅菜,那么躲在她们身后的电声乐队就是芡粉、调料和盐。它们把几种不能相融的民乐声调合起来,使这盘菜不仅仅是辣子和鸡,而成为有滋有味的辣子鸡。但这种作用被放大之后,电声乐队就有喧宾夺主之嫌,某些曲子里乐队甚至是旋律的主调之一。听众不得不用心地把纯粹的琵琶、二胡、古筝的声音从电声中剥离开来。
女子十二乐坊常常让人联想起《韩载熙夜宴图》里那些优雅轻盈的女乐。那种三两知己对斟的家班形式,正代表民乐器的特有的雅致。每一件乐器都是孤独的,它与别的乐器只能对话,无法共处。所以,充分凸显了器乐自身优势的箫和笛对话的《魂之舞》和古筝琵琶共舞的《山水》无疑更感人。
民乐交响乐始终是民乐家们努力的方向,十二乐坊也想以此拓展民乐器的表现力。但看来,美女演奏家们的尝试还未走到终点。
比古典更流行,比流行更古典
好在其经纪人王晓京很清楚十二乐坊的定位。事实上,这12位女子被DJ一概称为二胡演奏家、扬琴演奏家等,她们至少都学习了12至18年的民乐器,有的还获过不少国内国际大奖。但王晓京知道自己并不想从事那种让人洗手焚香的严肃音乐。他总是解释,“女子十二乐坊”属于流行音乐,而且在走商业化的路线。她们的音乐不是民乐,也不是新民乐,更不是对民乐的改革,她们只是运用了民乐乐器,开拓一个新的音乐领域,给民乐演奏家一个新的出路。这种说法无疑直率得多。十二乐坊未必是最出色的民乐演奏家,但一定是流行乐界最具特色、技巧最高明、卖相最好、最性感的组合。这样说吧,理查·克莱德曼弹得再好,要成为伯恩斯坦、霍洛维兹却很难,但他现在是大众中最知名的通俗钢琴家;曼托凡尼乐团也不可能成为费城广播交响乐团,但它的轻音乐现在全球还在放;有幸的话,女子十二乐坊可以步他们的后尘。
而古典音乐的性感出击,在女子十二乐坊之前就早已有先例。最出色女高音歌唱家之一的莎拉·布莱曼在古典和流行两界穿梭往来自如,年过四十的她仍然是超级性感尤物,去年的全新大碟中甚至以全裸为卖点。男高音歌唱家安德烈·波切利几乎同时获得美国billboard世界音乐最佳艺人、古典音乐最佳艺人和格莱美最佳新人奖提名,打通了两界的奇经八脉。陈美和棒辣妹就不必说了,她们像个dancer胜于像乐手。而青年钢琴家李云迪更是有木村拓哉般的风姿,其现场演奏会引无数少女竞相奔走。这何尝不是古典对时尚的利用和僭越?
如果说女子十二乐坊对民乐尚没有新的技法、没有新的艺术成就,不足以革新民乐成为“新民乐”的话,那么,她们至少用摩登和时尚的外壳包装和篡改了传统的民乐表现方式,使这些民族音乐广为大众接受。日本成功之后,王晓京现在的目标是争取让女子十二乐坊打入明年日本的红白歌会,下一步将在美国发展,甚至拿到格莱美奖。这种雄心壮志并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毕竟,大家对漂亮MM比对瞎子阿炳更有亲近感。(文/侯虹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