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元化装成杨子荣打进了威虎山 |
杨子
崔永元并没有让那些热爱他的观众焦虑太久。7月5日开始,每逢周末,人们又能在央视新闻频道上看到他那熟悉的微笑了。《小崔说事》,这档以他的姓氏命名的节目刚刚播出几期,便引起媒体的热烈关注。但对于崔永元来说,这只是一道小菜。真正让他过瘾的,是始于去年11月的大型电视节目《电影传奇》。
崔永元要做的事情是抢救老电影,反过来,老电影也救了他。他称目前的工作是给自己“治病”。“《实话实说》做的时间长了以后,做伤了。一到那地方,一化妆,镜头一对着你,光一亮,就开始心里不舒服,有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我也一直在跟心理医生沟通,心理医生跟我开玩笑说,你要重返人间。治病期间,我沮丧得没办法,连活着都没兴趣,对所有的事情丧失了信心。那个时候没有良药,除了心理医生的辅导和大剂量的镇静剂。是《电影传奇》把我挽救回来了,是电影让我看到了光明。”
小时候,他曾经穿着棉大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在零下十几度的露天里,一晚上连看三遍《卖花姑娘》,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累。
他没想到,小时候让他如此痴迷的电影,如今的处境会如此凄惶。有一次他和一个朋友在电影院里,两个人看完了一部非常好的电影———宁瀛的《民警故事》。
“我和朋友赶到那儿,电影已经开始5分钟了,我们赶紧去买票,对卖票的人说,‘快点,开始5分钟了!’那人说:‘着什么急啊!’然后打电话问:‘郭师傅,有两个人要看电影,放不放?’结果就我们俩看了一场电影。这电影特棒,为什么没人看呢?但那么好的电影很少,一年5部都不到。”
他的同事都知道他特别喜欢老电影,从不当着他的面说老电影的坏话,谁说他跟谁急。“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别当着我说老电影不好,我也不当着你们说新电影太差。”
他曾经动过“启蒙”的念头,想“勾引”他的那些年轻同行来看老电影。他在办公室里特制了一块一面墙那么大的银幕,还买了宽银幕镜头,用16毫米的放映机给他们放老片子,还企图向他们收5块钱的门票。“我是在电影公司租的片子,要150块钱,我得把租片子的钱挣回来。他们不看,我干脆免费,免费也不看,后来就每人发5块钱看一场,他们还是不看。他们觉得节奏太慢,着急。”
《电影传奇》是一个颇有野心的大工程。崔永元计划做208期,涉及影片150多部,还要做一些人物专辑,同时编一些很有创意的片子,比如“电影中的开会”,“电影中的吃”等。2004年1月在各省电视台同时开播。
150多部电影中,很多都安排了几分钟的“经典场面重现”,崔永元扮演其中的角色,比如打入威虎山的杨子荣,《柳堡的故事》中的指导员,在戏中以主持人的身份向观众解说老电影。
《电影传奇》很奢侈,每期投资不亚于一集电视剧。几万元搭成的威虎厅,用了一晚上就拆掉了。拍《李双双》,内景外景都得搭,“连鸡都是活的”。崔永元甚至想把甲午海战都重新拍了。
每部老电影都会采访在世的演职人员。
“我们在采访这些老艺术家的时候,发现60多岁的人已经非常罕见,都是70多、80多、90多岁的老人了,这真是个抢救工程。我们给采访组提出的口号是‘和时间赛跑’,我的要求是,能访到的人全要访到,哪怕他在片子里只说一句话。采访组从去年11月开始采访,到非典爆发的4月之前,已经采访了200多人。现在非典过去,他们又开始了。刘琼导演,《阿诗玛》的作曲葛炎,还有《李双双》的导演鲁韧,他们都住在医院里,说好了等他们出院就采访,结果都没从医院里出来,都去世了。现在我们每天都在找,每天都在约。”
《电影传奇》刚刚做完7期,买家已经蜂拥而至。崔永元和他的伙伴们也处在极度兴奋中,每天都会看看已经拍成的“杨子荣”和“柳堡”,不管谁来了,都要陪着看一遍。
轻轻松松《小崔说事》
南方周末:我们还是先说说《小崔说事》吧。这个项目的启动远远晚于《电影传奇》,反而先跟观众见面了。
崔永元:酝酿了没几天,这是一个非常简单化的东西,当时我们在整理故事片的时候,就发现了纪录片。后来我回到新闻频道,发现每时每刻的,每天的,每周的节目,都有人在做了,那我就再往前走,做更古老的,所以说《电影传奇》是挖掘故事片的宝库,《小崔说事》是挖掘纪录片的宝库,是用老纪录片串起来的。结构方式也非常简单,就是《实话实说》除以2,把现场观众那块去掉了,操作起来非常简单,时间也非常短,23分钟。我之所以选择操作这么简单的一个节目,也是想给《电影传奇》留下足够的时间。我们做了一个说钱的片子,那里边的纪录片讲的是最早的新版人民币的发行。还有说随地吐痰的,用的就是过去的一个街头剧,是西影厂50年代拍的《不要随地吐痰》,我们找到了当事人,回忆当时的情况,结合今天的情况,再讲一讲。
南方周末:乍一听这名字,会以为小崔要说当下的事儿,会不会今后这个节目又有什么延伸或变化?
崔永元:不会不会,我现在还不太想,我还是想把过去的事儿给大家讲一讲。新闻频道里说当下事儿的节目太多了。现在都快到什么程度了,都是直播!我就把过去的事儿梳理梳理就行了。做了7年的《实话实说》,再回过头来做这种节目,太简单了。
南方周末:这些年也有不少人对老电影表现出一种热情,但好像主要集中在30年代的电影。
崔永元:其实,从1949年到80年代,中国的电影和国外的电影影响了几代人,我,我父母,甚至我父母的父母,都是受了影响的。
1966年以前的电影,我觉得都有精品。1966年以后就差多了。近些年几乎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电影。值得看的有几部,值得纪念的几乎就没有。我觉得主要是状态不对。我认为电影基本上就两种,一种是给观众看的,一种是给自己看的,给圈内人看的,比如黑泽明的《八个梦》,我认为那就不是给观众看的电影。大部分电影都应该是给观众看的,给观众看的电影,它的验收标准非常简单,就两条:一是好看的故事,二是鲜明的人物性格。这两项你都占了,就是最好的电影。占一项,也是不错的电影。现在我们看的电影大多是三不沾,故事讲不好,导演缺乏叙事的能力,人物立不起来。
我们的老电影,都有一个真实的原型。《林海雪原》家喻户晓,就不用说了,《柳堡的故事》也有真实的原型,我们在片子里讲了,徐金城和那个大辫子姑娘,非常凄婉的一个爱情故事。我觉得这就构成了一个影片的传奇部分,我们做新闻的人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我一直想把这条线索拽出来。杨子荣过去是海军,我估计很多观众要看了这部片子才会知道。杨子荣的事我早就知道,光是他的墓地我就去过三次。
南方周末:现在同类的工作有没有人在做?
崔永元:可能也有人在零零星星地做,但没有人像我们铺这么大的摊子。《电影传奇》的创意完全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演员采访,加影片片断,加真实线索的采访和再现,电影中经典场面的再现,电影中精彩工作场面的再现。为什么要加经典场面的再现?这是向老一代电影人致敬的一种方式。
我不会嘲笑老电影
南方周末:经典片断的再现,就是你们现在演的这一部分,你觉得这个如果多了,等大家再回过头看老电影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受干扰?会不会老是想到你崔永元?
崔永元:另一种可能的效果是他们看了我们的表演,觉得好,然后再看老片子,觉得更好。
南方周末:会不会让人感觉到你把老片子给游戏了?
崔永元:我们最怕的就是这个,比如王润身这段的用法(让王润身出现在崔永元打入威虎厅的现场),我就很怕观众觉得我们是在搞笑。我这人对搞笑没啥兴趣,我也很怕,这一段也是我们争议最大的,要不要这样拍?好在我们拍的时候,一些老演员都在现场,有什么不舒服的,他们会说出来。我不需要拍成周星驰那样的东西。
南方周末:但还是有娱乐成分在里边。崔永元:主要考虑到它是个电视栏目,你总要遵循电视节目创作的一些规律吧。绝对不会搞笑的。你想想就我们这批人的情感,是嘲笑老电影的那种人吗?如果我们对他们有丝毫的不敬重,或者想要嘲笑他们,我们干脆就没有必要干这件事。
南方周末:你自己看回放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崔永元:有一次我和小香玉演《李双双》,我演孙喜旺,她演李双双,我当时特胖,刚从医院出来,浮肿,梳了个农民的头就演了,我们先是看原来的片断,一遍遍地看。看的时候挺简单,李双双推一下,孙喜旺退一下。李双双拽一下,孙喜旺再往前靠一下,然后两人在原地转一个圈,就这点东西。看明白以后我们就开始演,一遍遍拍,就是拍不成,就为这一个3分钟的镜头,拍了一夜,我和小香玉就特感慨,说咱要是不演一遍,都不知道人家电影怎么好。看上去很简单,就那么两个动作,但你要把它做自然了,做生动了,做舒服了,还要符合场面的调度,还要让镜头的节奏符合要求,非常非常难。
你看仲星火演的孙喜旺,他的情绪老是处在一种微妙的状态。他在观察,如果李双双急了,他还得缩回来,如果没急,他再严厉一点。他一直有一种矛盾的心态。他演的分寸特别好,我们无论如何演不出来。我们只能做个大的形体,这种小的细微之处,靠肌肉和神经控制的那种,做不出来。
南方周末:有些角色你要自己去演,自己去琢磨,所以理解可能会更深。现在看来,你觉得哪些人的演技特别牛?
崔永元:我觉得有些我都不敢去演。孙喜旺和杨子荣也就那么演了,大家也知道我是主持人,不是专业演员,不会挑剔我的演技。我记得在春节晚会跟赵本山他们演小品的时候,自己演自己我都觉得很费劲,很难进入假定的状态。现在我拍了这么多,自己觉得比较满意的,有《小兵张嘎》里我演的罗金宝,那是我们第一次拍,什么也不明白,稀里糊涂地就演了,因为有点粗糙,反倒有点老电影的感觉。你像石挥,谁能演他?《我这一辈子》,谁能演出石挥的那个感觉来?我看现在顶级的专业演员和大腕,也不敢说能演得像石挥那么好。还不是我说的那种身体的控制和眼神的控制,而是从心里往外的。我在四川碰上刘佩琦,我问他你喜欢谁,他就说他喜欢石挥。《我这一辈子》中,警察掐石挥的手指头,一般人会这么喊,“哎呀!”或者咬紧牙关,脸上豆大的泪珠,不吱声。石挥演的是,“哎哟———”(呻唤)刘佩琦说这给他印象太深了,比不喊和喊,都要高一倍。这样的演员,我们一辈子都到不了他的层次和高度。
南方周末:赵丹呢?
崔永元:赵丹在镜头前老有一种激情,《聂耳》这部电影,我现在觉得非常差,因为是那个时代的作品,不敢写真实人物,连田汉都不敢写,都得是假名,赵丹那时已经40多岁了,演的聂耳是20多岁,年龄有这么大的差距。你看他那种澎湃的激情,就把电影里的很多不足弥补了,用他的演技的光辉弥补了。他演的林则徐和李时珍,两个人都是古代的人,很容易演串了的,但你看这两个人,非常不一样。李时珍永远是含而不露,永远是儒雅的感觉,而林则徐有时则表现得城府很深,有时就控制不住自己。我觉得这样的演员脑子里是没有杂念的。如果在出演这种角色的时候,你在镜头前想你的别墅,想你的汽车,想你的片酬,想你的情人,哪怕你有一丝杂念,你的眼神也会流露出来。我觉得看现在的影片,经常能在演员的脸上看到片酬和别墅。
南方周末:过去电影的那种纯粹好像不是一个演员可以做到,而是一群人都能做到,是不是年代的原因?比起今天,从前的人们似乎更加纯真。
崔永元:是,是一个群体。陶玉玲的故事,我早就听说过。《柳堡的故事》的摄影曹进云,坐火车的时候,坐在陶玉玲的对面,就这么不停地看她。那时她才16岁,很羞涩,她是话剧演员,第一次演电影。她说你老盯着我看什么呢?后来曹进云很生气,说我看你是为了什么?这是我的职业,我要看你在哪个角度最好,我要看你的脸在任何光线下的变化。所以你看《柳堡的故事》里,他们去采访了,一问,果然是这么回事。曹进云最后得出结论,陶玉玲的45度角最好看,所以,我们在看《柳堡的故事》的时候就发现,曹进云经常是在45度这个角度拍陶玉玲。这里没什么诀窍,就这么傻干出来的。现在的人啊,经常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看过去老电影的拍摄,聪明的时候很少,都是使拙劲。《林海雪原》的片比是1∶3。王润身说,如果一个镜头让我拍三遍,我就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拍《小兵张嘎》,崔嵬让安吉斯演小嘎子,要像农村孩子,怎么才能像呢?很简单,你就天天和农村的孩子在一起,上衣都不能穿,光着晒,晒得脱一层皮,再脱一层皮,你就跟农村孩子一样了。
新中国第一个接吻镜头
南方周末:这些老电影里一定有一些今天看来不可思议的事儿吧?
崔永元:我们正在琢磨做的一部1954年的电影叫《山间铃响马帮来》,王为一导演拍的,说实在的非常一般,根本没必要推荐大家再去看一遍,为什么我们要做呢?这是新中国第一次有接吻镜头的电影,也是新中国第一次有武打场面的电影。这就很传奇了。我们找到了于洋,他是男主角,女主角已经去世了,他讲了当时的吻戏是怎么拍的,导演要分别给每个人做思想工作,说咱们要拍一个接吻的戏,于洋说人家行不行啊,就是问女演员同意不同意。女演员是孙景璐,她是从香港回来的,很开放,说没什么问题啊。拍的时候,现场除了这两个演员,只有摄影师和导演,不能让别人看。导演觉得这个还不一定能通过审查呢,怕惹出麻烦。其实,那叫什么接吻镜头啊,男的这么亲女的一下,女的回头亲男的一下,就完了,连拥抱都没有,坐得远远的。当然这在当时就算突破禁区了。所以中国电影还有一个曲曲折折的过程。我们会在这一期里放一些爱情片的段落,《十字街头》里赵丹和白杨的接吻,比这个要狂热得多,热烈得多。我们再给大家看《庐山恋》里的接吻,看《甜蜜的事业》里的女跑男追,借此把中国电影里的爱情捋了一遍。
武打就更有意思。像我这个年龄的人看武打可能就是从《少林寺》开始的。《山间铃响马帮来》里也有武打,但导演接到命令说只能打三下,第三下一定要把对方打死才行,超过三下就会涉嫌渲染暴力。所以你看电影里就只有三个回合。我们在介绍这个的时候,再现了一下现在的武打镜头,我们自己拍的,就是告诉大家现在武打随便拍。这些东西构成了影片的传奇。
《山间铃响马帮来》这部影片还有这样一个细节,那时拍电影,每个演员要给自己的角色写自传,要按这个自传形成的性格去演。有一个人写了三天,这人物还没有出生呢。多笨哪。说是写完以后,按这个演,就演到人物内心去了。那时的那些人我觉得傻得可爱。
南方周末:《柳堡的故事》里那个女孩是哪位演员?
崔永元:就是我们组里的一个策划。现在我们组里好几个人都参加了演出。和晶演了古兰丹姆,很像。还有一个女孩像王晓棠。有人就开玩笑说,可能你们招人的时候,心里就是按照老演员的模子招的,但你自己没有意识到。我们请来客串的我们台里的主持人,像王小丫,他们都不要钱。我现在是见到谁跟谁说,跟宋祖英说过,跟臧天朔说过。宋祖英想演王芳。
南方周末:臧天朔演什么?
崔永元:其实我想让他演一个反派,但他愿意演王成,王成是他年轻时的偶像。还有屠洪刚、刘佩琦、敬一丹、董浩、李修平,这些人都会介入的。
南方周末:今后你会和电影发生什么样的关系呢?你会自己拍电影吗?
崔永元:发生不了什么关系。其实我也萌生过自己拍电影的想法,但是现在的电影市场,你好意思花谁的钱?基本上就是个无底洞。人家给你钱,你给人家扔到洞里去了,你好意思吗?
南方周末:对新生代的电影喜欢吗?
崔永元:我不是特别喜欢,我觉得他们的电影更像是给一群人看的,是给他们身边的人看的,不是谁都能看的。我无法对这些电影有感情的投入。
40岁以下不考虑
南方周末:你想让年轻人爱上老电影,但现在的现实是大家都知道的,你这么做会不会有点一厢情愿和理想主义?
崔永元:我们在分析《电影传奇》目标受众时,我就说以我为底线,40岁为底线,40岁以下的我们不去考虑。有人建议有一些电脑动画的手段来吸引现在的青年人,我认为得不偿失,迎合了他们,就有可能失去这些真正的目标受众。40岁以上的人会认为你这东西媚俗,港台味。大家做电视节目总是想争取年轻观众,实际上我们做过数据统计的,年轻人看电视的很少。看电视大多是中老年人。
南方周末:你对电影频道的工作怎么看?
崔永元:我一直有一个观点,就拿读书节目来说吧,读书节目应该是做给不读书的人看的,读书的人用得着看你的读书节目吗?他自己就读书去了。可能电视制作人有一个误区,他老认为读书节目是做给读书人看的,《电影频道》是做给爱看电影的人看的,这样就出现一个问题,目标受众越来越少。我觉得电影频道应该有这样一个意识,让那些不喜欢电影的人,通过你的栏目喜欢上电影。
南方周末:你对我们放在电影资料库的老电影的现状有什么看法吗?
崔永元:我觉得有很多是精品,是值得拿出来给大家看的。如果年轻人意识到这些东西是精品,他们也是会有耐心去看的。现在这方面工作做得少,谁往这里边投入资金啊?哪家报纸对这件事投入版面啊?说我们再介绍一下《马路天使》,再介绍一下《小城之春》,介绍一下石挥的《鸡毛信》?没有人干这个事。大家都跟着时尚的指挥棒在走。所以它们就只能沉默在片库里。
南方周末:现在大家都在说当下的,本季度的,本月的。
崔永元:本周的,本日的。我现在是特着急,我是新闻评论部的人,我得为新闻评论部工作,我得做新闻频道的节目,实际上我内心的愿望就是想做现在这些,我把《电影传奇》做完了,我要做《戏剧传奇》,《美术传奇》,这些老艺术家都年纪大了,我每次见到他们都觉得来不及了,应该把他们留下来。日本的NHK,就专有一拨人常年干这个,他们拍的片子你永远看不到NHK在播出,但是他们把这些东西都留下来了,不光留日本的,也留中国的,定期来拍。
南方周末:应该是我们做的事情别人在做。
崔永元:再过50年,我们忽然想起于是之来了,我们甚至找不到他的一个影像资料,看不到他对《茶馆》里的王利发是怎么阐述的,他为什么要那样演,我们都不知道,我觉得这些中年人要承担罪责,这是犯罪。我也不是做这个的,也不知道应该是哪个部门来做这个事儿,谁来投资,谁来组织。现在我们等于是业余时间来做这个事儿。主业还不能放,放了对不起这份工资。
南方周末:但大家对你在《实话实说》里的那种状态有更大的期待。
崔永元:说是这么说,实际上我觉得很多观众早就厌倦、厌烦了。7年了,天天这个样,见到你就是这个样。那种状态我们自己也厌烦了。一次一次地,一遍一遍地在重复。
南方周末:你对和晶接手以后的《实话实说》怎么看?
崔永元:我认为和晶做得非常好,在女主持人的阵营里来排排序的话,我认为能跟和晶比肩的,不多,我看全中央台也不超过三个人。我对她的不满,是觉得她的个性不是特别彰显。昨天我们俩还在谈这个事儿,我说怎么把你的个性表达出来呢?她在生活中留给我的印象是非常宽容。我说你心胸开阔,你对各种声音的忍耐力就要比我强,我在现场有时会抑制不住,我会觉得有的人说得太没有道理了,怎么还要说呀?我说你的胸襟比我开阔,容忍度更高,这些是不是应该在节目里体现出来呢?现在看和晶主持的《实话实说》,我觉得多种声音不够,信息量不够,就一件事情我们听到的声音少,还不足够刺激我们。和晶生活中的优点,如果能在镜头面前放大,表现出来,那么我认为《实话实说》还是非常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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