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流传于外国传媒圈的故事是:一个外国记者如果来中国短短一天,面对泱泱中国之陌生与庞大而写不下一个字,如果来中国一个星期,这个记者回国后能发表洋洋万字关于中国新变化的报道,如果来中国一年呢,这个记者反而又会写不下一个字,因为所有变化都变成理所当然了,他给同化了,因为本来中国人就这么认为的。 与此相类似的故事是,学者王小波在美国匹兹堡大学图书馆里找到一本叫做《一个洋鬼子在中国的快乐经历》的书,里面提到,清朝末年,该洋鬼子从上海一下船,看了中国人的模样,就喜欢得要发狂。书中道出原来这洋鬼子是虐待狂,那时候的中国让他实现了理想,中国男人都是头顶剃得半秃不秃,还留下猪尾巴小辫子,洋鬼子觉得“这真真好看”,中国女人则把脚缠得尖尖小小的,走起来那种娇羞无力的苦样,洋鬼子“看了也要发狂”……王小波把这本书中的洋鬼子观点与清末“文化怪杰”辜鸿铭的“赞成妇女缠足,男人留辫”的腔调对应起来,狠狠地指出顺着洋鬼子的意思来按压华夏文化的发展,是“一种无限雌伏、无限谄媚的精神”。 如今,显然“妇女缠足,男人留辫”这些陈旧的文化“国粹”早已伴随历史的变迁雨打风吹去,追“新”与逐“变”成为这个时代的必然主题。 作为术语,“新”存在三种不同意义指向:首先是作为新鲜的或新近创造的新(Fresh or newly created);其次是作为改良的或革新的新(Improved or innovative);其三是作为不熟悉的或新奇的新(Unfamiliar or novel)。对于“中国”来说,“新中国”这个词语一直表明着政治上的新,政体的更新;如今,因为在生活方式形态、文化时尚形态上有着全新的方向与发展可能,“新新中国”冒升而出。 1996年,当第一期《新周刊》出版时,“新”字便成为这本新创杂志的主题语,当时杂志的广告语是“我们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新一点”。时至今日,如果你翻开以前的杂志,你会发现,原来中国在追逐“新”的过程中在这短短几年中变迁的急速,着实惊人,社会心态往往反映在杂志报道的形态上,1996年我们还在报道共和国阅兵仪式,1998年我们报道共和国的“国字号”,1999年我们缅怀“50年50句”,2000年我们报道WTO带来的影响……作为一本始终以“新”为报道主旨的杂志,我们能确定以前的报道都是与当时社会心态相呼应的,而如今,针对中国各个领域纷纷显现的新面貌,我们似乎只能以“新新中国”这样的方式来作报道。 新时代、新思维、新生活方式是如今每个中国人都能吐出的词汇,编排这些“新”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们尝试编纂“新新中国”时,列出的项目不下百条,真的是有“百花争放”的景象,而幸好我们的目标很直接:以最浓缩的精华手法给现在及未来一段时间内中国的新形象拍快照。于是,“新新”的量度标准是:来自广泛而集体的影响力(而不是甫冒头的新玩艺),来自确切而务实的个案(而不是泛泛的概念),来自持续而进程中的现在进行时(而不是过去时或将来时),除此之外,更多地,来自思想形态(而不是简单的物的形态表现)。 在排列方式上,我们首次以“A-Z”的方式针对一个庞大的国家来进行描述。你也许会说,中国并不是一个习惯拉丁字母语态的国度,然而如果你进入首都机场、上海浦东机场或者各大城市的地铁站,当你意识到这些登机口或出入口无一不是以ABCD的排序方式,而根本不会考虑我们中国传统排列用语的“甲乙丙丁”或“一二三四”,而且重要的是,“ABCD”一点也不会阻碍你的行程,你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公众领域,“ABCD”是一个可靠的标示序列方法。但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还是里面的内核。 无论如何的排列,我们首先相信的是,这个国度的人仍然是爱国者(Patriot);北京(Beijing)仍然是这个国度最重要的城市;家庭(Family)仍然是这个国度社会结构的基本单位;甚至,上个世纪以来,美国(USA)仍然是我们最在意的国家。我们也不得不接受的是,出国路(Abroad)继续让浩大一群国人着迷;舶来物卡拉OK变换了一个脸孔以KTV形态继续让国人长夜犹唱;星座学(Horoscopes)也继续让一大群不知相信真爱还是相信不真爱的国人维系“星座信仰”。我们更发现:“我(I)”、生活空间(Space)和标签(Label)正成为社会人群中最在意的提法;经济学人(Economist)、王小波、周杰伦和Twins正成为热偶像;瑜珈(Yoga)、极限(X-Game)和数码格式(Digital)等正是这一代中国人不明所以地热爱的国际化潮流。 排列A-Z永远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因为会产生无限的变化,比如在W条目是王小波还是王海(一个曾经领先中国消费者维权行动风潮的人物)抑或是王朔更或者是“Wo我”?在S条目是Space(空间)还是上海(现在中国最热的都市)抑或是Supermarket超级市场(如今最影响中国城乡人群消费生活状态的商业机构)更或者是Super model超级模特? 甚至,如果从纵向角度,我们用A-Z来回顾1960-1970年代的话,D条目显然会在大庆或者大寨中产生,E条目显然是俄罗斯,R条目显然是Red红色,M条目当然就是我们的毛主席了。而在1980-1990年代,D条目会是总设计师邓小平,M条目也许会是气势汹汹的麦当劳,H条目是风情的香港等等。对我们来说,编纂新新中国A-Z之难点在于,如何在包罗最重要的同时,照顾条目之间存在的各种关系,优胜劣汰一些表意重复的条目,进而形成机理脉络清晰的一个整体。 但不管如何努力,在这有限的篇幅里,“新新中国”始终是一个庞大的命题,无论是放眼全球还是华夏大地,这个加速发动的能量让人深感其微,唯一能确信的只是,我们每个人都身在其中。 转自搜狐 |